随即,她示意老仆将新买的西洋镜捧上来,左右仔细瞧了瞧自己今天的妆容,而后立刻捂住了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胸脯:“管家,你说,我和掌柜的婚事能顺利吗?为何我这心呢,总是提着?”
管家连忙佝偻身子,恭恭敬敬地应道:“怎么会呢?您可是封家主母,咱们这个时代,钱可以没有,兵丁却不能没有,而要说到兵丁,哪家能比得上咱们封家?您和未来老爷的婚事都不能顺利的话,那这天底下就再没有顺利完婚的夫妻了!”
黎小满轻轻颔首,赞同道:“是这么个道理,走吧,不说了,约着去照相馆的时间快到了。”
“是。”
她们收拾完毕,就离开了封家大宅。
黎小满手下的兵丁确实不少,也有本事,将照相馆守得密不透风,封卓拿着枪指着门口的兵丁,对方双手举高不断求饶,但就是不肯放大少进去。
“大少大少,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对不住,但我现在是真的不能放您进去,不然您现在不崩了我,太太她也会崩了我。总归要被崩,那我愿意当一个执行命令而死的英雄,而不是一个违背命令而死的怂包。”
这人话说得真切,封卓站在光影交界处,脸上的轮廓有一瞬间的虚化,像是被激怒的恶犬,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平静下来,甚至唇角还蔓开一点赞许的笑意:“行,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
入夜,黎小满心满意足地回到封家大宅,手里捏着一张四寸大小的黑白相片,美滋滋地将其翻至背面,甜腻地念出上面的几个字:“三月初五,吾与先生,摄于书屋。”
话语中的甜蜜和小女人对组建家庭的期盼,一目了然。
正在这时,一只成年男人的手掌猛地伸出来,伴随着一个慢条斯理但暗含强势的男性嗓音:“母亲看到照片如此欢喜,想必是好东西,不如让儿子也看看?”
黎小满扭脸,怒吼一声:“封越!!!”
封越跟封卓走的道路完全相反,在世局还未乱的时候,封家是让大儿子封卓习武,小儿子封越从文,后面世道一步步崩塌,两个儿子一起参了军。
虽然这两位都干到少帅这个级别,但封越那慢吞吞的文人性子没变多少,只是其中多了一点军旅生涯的陋习喜欢抢人东西。
封越将照片抢到手,略过自己的母亲,直接去看照片当中的另外一个。
只见照片当中的青年,穿着最古板的黑色宽松长袍,下巴偏向左侧,有一个稍微躲避镜头的意思,但仍旧被照出了整张脸。
尽管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那张脸过于白皙稠丽,再加上那精致得好像沾了饱满墨汁的工笔描画的双唇,书屋小窗垂落的一点光斑,隐约在这人脸上轻抚而过,透出薄薄的爱欲。
隔着一张黑白相片,封越沉沉地注视了一会儿,又抬头见着自己一脸焦急的母亲黎小满,一瞬间他眼底划过一些晦涩难懂的情绪。
“母亲前段时间不是在催我成婚吗?所以这是母亲新选的儿媳妇对象咯,我挺满意的,可以娶进来。”
黎小满脑仁都在疼,她宁愿跟大儿子吵个十天十夜,也不愿意跟小儿子说上一句。
她揉了揉鼓鼓作痛的太阳穴,说道:“这是我未来的先生,也就是你的继父,不是什么新媳妇。”
“噢。”
封越恍然大悟,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已悉数退去,他朝母亲点点头,示意自己全然领悟到了对方的用意,“确实,咱们这种家庭大张旗鼓娶男媳妇不好听,按照母亲的意思办吧,白天在外人面前他是我继父,晚上他就是我封家二少的新嫁妇了。”
黎小满气得丧失了反驳的力气。
她就知道她这二儿子比大儿子难搞。
而且每次她听对方开口,总是不知道自己是该相信他真的有那么胆大包天,还是该对此一笑了之。
第29章 第29章 屠夫玩家夜袭,勇敢老婆反杀封神
“把相片还我,”这个疲于跟二儿子纠缠文字游戏的当家主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锤定音,“等我和你继父完婚,我们会到租界去,然后和那些打算环游世界的人一起走。”
封越是那种清冷寡淡的长相,看着他的外表总让人觉得他无欲无求,但当他沉下脸,摆出正儿八经的少帅气度时,他身上那种在刀光剑影中厮杀的惊人杀戮欲,就会透过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毫无遮掩地显露在他人眼前。
“母亲,”他慢悠悠地抬手,轻飘飘地撕碎了手中的黑白照片,无视黎小满惊怒交加的眼神,自顾自说道,“我是很有孝心的,但夫子说过,一味听从母亲的安排,那是愚孝,君子所不为也。”
“封越!!”
黎小满气得全身剧烈地发抖。
但她只怒吼了一声,就连忙低头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照片,看起来对黑白相片中的青年情真意切的样子。
封越眼中快速划过一丝嘲讽,背过身。
“母亲早点休息,儿子就不打扰了。”
回到屋中,大少爷封卓正单脚翘在另外一只脚的膝盖上,双手背着枕在脑后,一副等待得百无聊赖的模样。
见到弟弟回来,他眼前一亮,期待地问:“怎么样?”
封越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那个小白脸很有本事,把母亲迷住了,母亲一心嫁给他然后跟他过二人世界。”
“可恶!”对小白脸这种生物向来嗤之以鼻的封卓,瞬间暴怒,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金丝楠木制成的拔床边缘,连带着床上的白色纱帐都震了三震。
封越见自家哥哥占了床榻的位置,便坐到一边的躺椅上,思考了一刻钟,他问:“母亲的心思暂时不会变,主要还是要看姓谈的那边有没有突破口。怎么样,你派人出去都查到了些什么?”
封卓愤愤地摇头:“这人平常都不出门的,说是身子骨弱,别说外人,就是自家铺子的人,也不知道他行踪、习惯、日常爱跟谁往来,要不是本地早早有这个铺子招牌在,东家名字一直都是他,这人简直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那就奇怪了。
就这样一个人,不是什么交际达人的角色,凭什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母亲迷住。
要知道,这人虽然是绝顶的艳色,但黎小满这些年眼前来来去去的美男可是没少过,更何况母亲绝对不是那种见到美色就移不开眼的人物。
两兄弟在房内议论半天,没商量出好的对策,于是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怎么样?到乡下收拢多少兵力,有没有发掘出比较不错的苗子?”
“前年刚扫荡过一次,这次下去没招到多少,不过嘛倒是有几个出色的。”
封越笑了笑,说道:“有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刻,人嘛年纪看着不大,也不爱说话,但下手是真狠啊,杀猪杀羊都不带犹豫的,一刀下去干脆利落,我这回还破例给他带回来了,明个儿你跟着一起去见见。”
他口中这个不错的苗子,自然就是“羔羊屠夫”,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