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机摔在地毯上,捂住眼睛倒在了枕头里。她原以为自己会流泪的,但眼睛干涸,好像两只枯井。
郑霖霖不明白?,明明她的名声越来越响、工作越来越好、赚得越来越多,为什么她和妈妈之间的隔膜却越来越大呢。
她的母亲一生谨小慎微,又因?为生了她这个女儿,被婆家欺负。直到她十?二岁时,母亲才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家。离婚时,母亲只带走?了两样东西,她唯一的女儿,以及一纸流产手术书……
郑霖霖永远忘记不了她和母亲拉着手,背着书包,离开那个名为“家”的魔窟的那一天?。
从那天?起,郑霖霖就发誓,她一定要出人头地。
郑妈妈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女儿,女儿长得漂亮、又喜欢唱歌跳舞,她就一人打?好几份工,送女儿读艺术学校。可?是郑霖霖考进艺术学校后才发现,在这个圈子里,长得漂亮的女孩太多了,而且其他?女孩都比她有人脉、有背景。
她拼死拼活签进了一家知名经纪公?司,结果却被分配了一个普通经纪人,只能在一些小作品里跑龙套,唯一接到的“大工作”,就是在他?们公?司一哥贺今朝的电影里客串了一个只有十?句台词的小角色。
但从半年前,她逐渐转运了。
公?司为她签了某部?网剧的女一号;电影跑线下活动,她这个女n号居然也能蹭红毯;甚至半个月前,贺今朝的经纪人居然被调过来带她!
这位经纪人出手不凡,刚一上任,就给她“撕”来一个大工作在《一往无前的劳动者》里做嘉宾!
这个节目实在太火了,收视率节节攀升,绝对是今年话题度最?高的综艺。当这个大饼砸下来时,郑霖霖高兴坏了。
她第一时间和妈妈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是妈妈忧心?忡忡……
郑霖霖不明白?,她到底从何时开始,和妈妈有了这么大的分歧?
她躺在松软的床铺上,抬头望着宾馆里陈旧的吊灯,右手下意识地伸进了枕头下,触碰到一个藏在那里的软软的东西。
她抚摸着它,就像小时候,妈妈抚摸着她一样。
郑霖霖很疲惫,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精力快被耗尽了。她不想再去?思考和妈妈的争吵,她只想赢。
她太累了。
女孩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乡之中。
她看不到,有一道小小的、半透明的身影从枕头下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女童,长得玉雪可?爱,两根羊角辫垂在颈后,齐头帘下是一双乌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那双眼睛乍看上去?十?分可?怕,但细看又能从眼眸深处看出一丝小心?翼翼。
女童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躺进了郑霖霖的怀里,小心?地把?自己的小脑袋瓜枕在了郑霖霖的臂弯里。
睡梦中,郑霖霖似有所?感,嗫嚅着呼唤:“妈妈……”
女童抬头看向她,双手努力换抱住她的腰,然后轻轻地,轻轻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妈妈……”
妈妈,妈妈,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所?以请多爱我?一些吧。
第21章 第 21 章
午后, 吃完午饭的凌宸如往常一样去办公室打卡。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领导规定的,连他们化妆师这种岗位都要实行?坐班制,早上打卡、中?午打卡、晚上也要打卡, 迟到就要扣钱,加班却没有补贴。
之前还有一位空降的领导想要在他们单位推行?日报、周报、月报制度,要精细化考量每个?员工的kpi, 结果这个?提议刚在员工大会上拿出来,就被其他几位领导夹枪带棒地怼了回去。
平日里以老好人著称的宋主?任,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火:“咱们是殡仪馆!一个?殡仪馆居然搞什么员工日报周报月报,报什么,报死亡流水吗?是不?是未来还要拉表格写ppt,然后让大家检讨一下这个?月去世的人为什么没有上个?月多?数字不?好看,我们让每个?员工出去杀几个?人创收?”
话糙理不?糙,这话一出, 台下员工们笑倒一片。
幸亏有宋主?任力挽狂澜,那个?狗屁日报制度胎死腹中?,可惜打卡制度还是留存了下来。
凌宸到了办公室后,打开电脑差看今日的工单。
贺今朝自?然也如往常一样,寸步不?离地飘在他身边,这边念叨两句, 那边念叨两句, 完全?不?在乎凌宸有没有在听。
他俩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贺今朝叭叭叭叭的乱说?,凌宸嗯嗯嗯嗯的瞎听。
“小凌,你昨晚睡觉时?,我去网上查了这个?郑霖霖的资料。有她以前的同学爆料, 她是单亲家庭,初中?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她一直跟她妈妈生活。”
“她以前的经纪人姓王,在我们公司算是很底层的执行?经纪,现在换到了陈戈也就是我生前的经纪人手下。”
“我还去她超话看过了,想找找有没有粉丝拍到她随身的手串、玉坠一类的东西,可是她太?糊了,视频照片都很少,翻遍了也没有。”
凌宸一边听一边收拾手头的东西,就在此时?,他的工位前忽然探过来一道身影。
“凌宸,听说?你要上电视了?”说?话的人是同事岳姐。
贺今朝立刻安静。
凌宸收回注意力看向同事,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语气?无波无澜,一点没有即将抛头露脸的激动:“宋主?任说?让我配合节目录制。”
“这下好了,上了电视之后,咱们馆草肯定要出名了。”岳姐打趣道。
凌宸手一抖:“馆草?”
他是听错了吗?
贺今朝挑眉:“小凌,你没听错,她确实在叫你馆草”他忍不?住笑,“嗯,殡仪馆之草。”
凌宸嘴角抽搐:“殡仪馆之草这个?称呼我可当不?起。”
班草、院草、校草都很好听,殡仪馆之草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很像那句骂人话:你家坟头长草三米高。
“这有什么当不?起的?”另一位女同事杨姐也过来凑热闹,“你啊就是太?谦虚的,我可记得很清楚,你当时?入职的时?候,好几个?部门的女同事找借口?来咱们部门看你呢,停灵间的门都要被踏破了,一会儿这个?人来送粉底,一会儿那个?人来借胶水……等等,看你的表情,凌宸,你不?会没意识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