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看见?这样吃瘪的严聿,尤莉娅真是太开心了。
谁让他之前那么恐怖,一个介词、一个逗号都能把人训哭?还天天加班?
我让你开译研会!
我让你板着张臭脸!
我让你毒舌不会说人话!
尤莉娅觉得自己有了许知韵这块挡箭牌,以后?可以跳到严聿头上拉屎了。
然而余光一闪,视野里一抹熟悉的人影让尤莉娅愣住了。
一丝不苟的头发、挺阔的风衣和西装、永远冷漠且睥睨的眼神……
尤莉娅难以置信地望向严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聿冷笑?一声,牵着许知韵经过的时候,还对?科尔·塞德警告,“管好你妹妹。”
*
晚上九点的苏荷区,灯红酒绿,严聿牵着许知韵走出了酒吧。
十一月的伦敦已经开始转冷,呼吸间白雾弥漫,而走在前面的人只是闷闷的,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景要是放在以前,许知韵铁定是以为?这人的狗毛病又犯了。
但现在不一样,严聿喜欢她,所以如今的表现不是他抽风,而是吃醋了。
不知道怎么的,许知韵觉得他这幅别扭的样子挺有趣,于是一路就跟着,不说话,也不挣扎。
等到两人都上了车,许知韵才?笑?嘻嘻地逗他,明知故问:“怎么?吃醋啦?”
车厢里变得很静,只有呼吸的声音。
人声和喧哗被风从窗口?的缝隙送进来,渺远得像在海底。
许知韵叹气?,故意激他,“行吧,你要又是这副锯嘴葫芦的样子,就自己憋着吧。”
激将法有效,严聿开了口?,难得坦诚,“对?,我是不太开心。”
“因为?弟弟?”
严聿却摇头,说:“不是。”
“别嘴硬。”许知韵撇嘴,“嘴硬的男人,床上硬不了。”
本来沉郁的气?氛被她扭转,严聿笑?了笑?,说:“真不是因为?弟弟。”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贴切的表达。
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转头攫住许知韵,说:“我今年已经27了。”
“所以?”许知韵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我们分开的时候,我才?18岁。”
严聿很轻地笑?了一声,“所以中间有九年,你都没有见?过我,不知道我的经历,不了解我的生活,甚至可能根本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但我却从未缺席过你的九年。”
“所以许知韵,现在的我可以很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哪里,但是你呢?你知道吗?”
许知韵愣了愣,终于收起?玩笑?的心情,很轻地摇了摇头。
“我很开心能让你知道那些你缺失的,我的过去,但同时,我也很担心,怀疑你或许是因为?那缺失的九年而对?我感到愧疚。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我和你永远不可能对?等。我以为?没有关系,可是等到真的开始了,我却发现自己又变得计较和贪心。”
“我想?大概所有的关系都是一样,一开始只想?要一个拥抱,后?来就想?要一个吻,当你拥有了一个吻,你又会开始奢望更多,奢望永恒和一辈子。所以刚才?看见?你想?摸别人的腹肌,我就会想?,你是不是只对?我的皮囊感兴趣?如果以后?遇到相似的、更好的皮囊,那你又还会不会需要我?”
他语气?平静,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轻颤。
对?比起?今早他在部门?会议上力排众议、回应质疑的样子那么强势又骄傲的人,如今却展露给她最软的软肋,低到了尘埃里。
心脏变成软烂的柿子,许知韵突然就有点心疼。
她眼睛湿润地笑?起?来,学会了严聿的嘴贱,故意逗他说:“对?!我就是挺喜欢你的腹肌,而且不止,我还喜欢你的胸肌、背肌、鲨鱼肌。”
越说,严聿的脸色越黑。
许知韵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知韵看着他,眼神却很深。
她说:“你还记得我小学时候,偶尔会一起?回家的那个同桌,还有初中时候玩得还行的那个班长吗?”
严聿点头,不明所以。
许知韵说:“可是毕业之后?,我跟她们就都没有联系了。我一直是一个有点孤僻的人,不太执着于任何一段关系的维持和延续。我其实不是冷漠,我只是害怕。”
“害怕记忆里很好的人再见?已不是当时的模样,害怕记忆里很好的感情再见?也再也找不回。所以在别人放弃掉我之前,我会先放弃掉这段关系,因为?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不变的。”
“所以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在这个一切都可以过期的世界里,你却用十年的时间告诉我,有一样东西是真的不会变的。我喜欢你的认真,更喜欢你把这份认真保存着,偷偷分给了我这么多年。”
“无论?是17岁的严聿,还是27岁的严聿,你还是那个你,你从来没有变过。”
视线逐渐模糊,许知韵却笑?起?来,“所以呢!除了你的腹肌,我还喜欢好多好多和你有关的东西,你在工作时候大杀四?方的样子、你做饭时候秀色可餐的样子、你在床上……”
红唇贴上耳廓,后?半段句子,许知韵压低了声音。
有散场的人群从街对?面嘻笑?走过,车灯漫过来,在两人对?视的眼中划过一段光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