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薇撇撇嘴,叹气,“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原话是,在自己没有?把握的时候表白,除了给对方带去困扰,其余什么意义都没有?。那我说万一人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心?一软,就?答应了呢?”
“结果他特别?不屑地问我,这?样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丽薇耸耸肩,“可能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希望两人的关系是纯粹且平等的吧?”
说完,她翻出那沓明?信片,“这?些都是他一张张收集的,就?这?么放着,不寄出去,大概也是怕让人觉得被打扰。可是……怎么会?有?人觉得,被Leo那样的人喜欢,是一种打扰呢?”
许知韵笑笑,可是那些随之涌入脑海的回忆却让她鼻尖酸涩。
她确实?说过想逃离父母,去书?里读到过的地方看看。
她也说过不想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一来不想跟父母解释,二来也不想觉得对别?人亏欠。
所以学生时代,她才会?把收到的糖果和礼物?,都偷偷地塞进严聿家的信箱。
“其实?我觉得……”丽薇顿了顿,犹豫着继续,“Leo应该骨子里,是一个特别?自卑的人 ,至少面对那姑娘的时候是这?样的。”
许知韵愕然地抬起头,听丽薇有?些惋惜地道:“你不知道他爸爸的事情吧?”
许知韵摇头。
“我也是从阿姨那里知道的。”丽薇道:“就?在Leo高考结束后没多久,他生父醉酒闹事,失手把人给打死了,法院判了过失杀人。哎……”
丽薇叹气,“生母走了,生父又是个杀人犯。就?算考上好的大学,有?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往后多半也是只能靠自己勤工俭学还贷款的。这?样的家境,跟人家姑娘在一起,不是拖累人家嘛?”
“所以,后来阿姨回国找他的时候,Leo想也没想,果断同?意了出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完全全地跟过去告别?,然后坦坦荡荡地再站在那姑娘面前。”
“他刚来伦敦的那段时间,读书?真?是不要命了。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得到达西先生的认可和接纳,更重要的是,Leo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够挣脱过去,变得能配得上那姑娘的机会?。”
眼泪在眼眶打转,慢慢模糊了视线。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被父母所爱,故而格外抗拒表达。
求而不得,是一个多么可怜的词汇,所以她逃避、隔离,用厚厚的、坚硬的铠甲包裹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那些所谓的爱,才不是求不得,而是她不想要。
可是许知韵从未想过,在自己未曾察觉的地方,有?一个人炽烈坚定,却又小心?翼翼地爱着她。
而他的爱意可能比丽薇所察觉的还要早,不是18岁刚来伦敦的时候,也不是20岁第一次回国的时候……
而是早在17岁的那个夏天,他偷偷在画纸上描摹她的时候。
17到27岁,是他的整整十年。
是他落寞孤寂,不为人所知的十年。
“证据”一张张翻开,拼凑出那些她从不知晓的过去
高考、第一次口译大赛、第二次口译大赛、第三次口译大赛……
原来她每一次的重要时刻,严聿都有?默默地参与,只是从不宣扬、悄无声息。
“这?张机票是他最后一次回国。”
丽薇道:“那一年,Leo已经成功进入外交部了。后来回了趟国,说什么都要辞掉外交部的工作,说要回国发展。把阿姨和达西先生都气得……”
“没记错的话,那次Leo和他们闹挺僵的。我从没见?过Leo用那样的态度和达西先生说话,好像之前的那些努力?和隐忍,他都不在乎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多久,Leo就?再也不提回国的事了,也再没有?回去过。”
“诶?”丽薇扯出一张发黄的电影票问许知韵,“你看这?日期是不是和Leo最后一次回国的机票能对上?”
许知韵接过来一看
22年的6月25日,在靠近许知韵大学的一家电影院,严聿看了一场午夜电影。
而那天播放的电影,正是石头姐主演的《爱乐之城》。
记忆忽然被拉出一道豁口,眼泪再也止不住。
原来陶尔米纳的那晚,他所说的午夜电影,就?是这?一场。
原来在许知韵以为自己再次被抛弃,变得孤零零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人。
在昏暗的电影院、在那个从不曾被她注意到的角落,严聿一直守在那里,陪她笑,也陪她哭。
原来那个永远张扬肆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也有?这?么隐忍又孤独的时候。
原来她缺席掉的、属于严聿的那十年青春,严聿从来没有?从她的世界消失。
沉浸在自己回忆的丽薇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泪如雨下的许知韵,目瞪口呆。
“你……哭什么啊?”
丽薇不知所措地给她递纸,还不忘安慰,“Leo的初恋确实?挺感?人的,但……但但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你、你你快别?哭了……你再哭,我都想哭了呜呜呜……”
丽薇说着,声音也跟着染上了哭腔。
然而就?在眼泪落下的前一秒,一直放着的录音机里传来排山倒海的掌声。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了幕。
丽薇收了声音,周遭霎时很静。
她有?些恍惚又有?些错愕地看向许知韵,听见?磁带里那个清亮且熟悉的女音。
她说:“各位观众、各位评委大家晚上好,我是来自华大的选手许知韵,你们也可以叫我Zinnia。”
震惊、沉默、张口结舌……
丽薇听着耳边的录音,瞪大眼睛看看许知韵,再看看录音机,看看许知韵,再看看录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