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韵怔怔地看?他,这下倒搞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说,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可不是瞎了么?”
“……你才瞎了!”许知韵生气地踹他一脚,而后反应过来,一脸戒备地盯着他,问:“那你画我做什么?”
严聿哂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画你?”
“那这是……”
“我们班那个李煊画的,他夹在借我的书里忘了拿出来,我特地还给他。”
“哦……”许知韵悻悻地应一声,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觉得羞赧。
严聿说的这个人是他的同学,跟严聿一样比许知韵大?三岁,两人经常一起回家,许知韵在路上?遇见?过几次,连熟悉都算不上?。
“可是……”她直觉不对,扯着严聿问:“你那朋友没事画我做什么?”
严聿仿佛听了个明知故问的笑?话,表情揶揄地反问:“你自己猜?”
她自己猜?
那一个男生偷偷地画一个女生还能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要记住她的样子,日后好报杀父之仇。
许知韵心头咯噔一下,一边觉得诡异,一边也觉得头大?。
她赶紧拽住严聿,“你可不能因为跟他关?系好就?出卖我的行踪!而且……这件事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
严聿听了只是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想?我最好的朋友跟你在一起。”
说完甩甩手里的画,走了。
没过多久,期中考试的排名放榜了。
那一次考试,数学特别的难,许知韵强项不在数学,只考了年级第?三。
看?着学校光荣榜,高三年级第?一名的位置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许知韵莫名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因为她知道今晚回家,铁定又躲不掉父母的一顿数落。
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下午的时候,许知韵痛经犯了,猛烈的程度一度让她怀疑人生。
她跟班主任请了两节课的假,回家吃了药,倒头就?睡了过去。
睡到晚饭的时候,许知韵被一阵麻将洗牌的声音吵醒了。
哗啦啦的撞击声里,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说严聿摊上?个崇洋媚外的妈、和自暴自弃的爸,真是可怜。
许知韵听见?妈妈叹息着附和,“也不知道赵美娜到底怎么想?的,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还不满足,国外有什么好?”
“我听说她去国外找了个有钱老头,出钱给她办了好多画展,人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艺术家。”
“艺术家又怎么?艺术家就?可以不管儿子丈夫了?嫌贫爱富,这种女人,放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几人哈哈地笑?起来。
浑浊的噪音里,有人突然开口,“你们家姑娘是不是跟严聿走挺近的?”
“那当然,就?住隔壁啊,还要多近?”
大?家又都哄笑?起来。
“那感情好,想?你们当年求神拜佛也没能得个儿子,有严聿当女婿也不错。”
“对啊对啊,不都说女婿走得近,也就?等于?半个儿子了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好像许知韵并不是一个具有意志的人,而是个无关?紧要的工具,用来留住严聿,从而满足父母自私的遗憾。
一片嘈杂之中,许知韵听见?爸爸笑?着说:“那也不是不行。”
从记事以来,生活在父母给的比较和压力中,许知韵一直都很焦虑。生病请假都是半天?,而且只要条件允许,她可以拖着吊针瓶学习。
可是那一天?,是许知韵十多年的学生生涯里,唯一的一次缺席。
她就?那么睁眼躺在床上?,直到外面的牌声散了,才从卧室里睡眼惺忪地走出去。
她跟父母说自己痛经很严重,吃了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然而只有她知道,她不是痛经,也不是故意逃课,她安静地等了三个多小时,只是因为不敢推开门,去面对那一张张嬉笑?打趣的脸。
而那一晚,父母一次也没有问起过她吃了什么药?还痛不痛?
他们只问她,为什么没有考到第?一名?
也是那天?过后,许知韵不想?再搭理严聿。平日里见?面还会斗两句嘴的人,渐渐地只会绕着他走。
可回家那段路总是避不开,严聿会像影子一样跟着她,哪怕时间再晚,哪怕可以避免,许知韵也总会在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看?见?那个清俊的身影。
“你别再跟着我了!”
许知韵忍无可忍,跟他正面对峙。
本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狡辩,说自己只是路过,严聿却迎上?她的视线,说:“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躲我?”
许知韵愣了一下,狡辩说没有躲他。
严聿嗤笑?一声,回敬,“那没办法?,我走自己的路回家,爱等多久也是我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