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热闹闹的泡泡,房间里开了暖气?,水雾只有?细细薄薄的一层。
有?沈清淮在旁,祝今月什么?都不用管,只负责吃就行。
陆丞手?艺确实不错,好几样菜口味都很好。
桌上的菜空了一半后,陆丞忽然感慨道:“可算是把你请来家里吃顿饭了,从?我?和菲菲毕业租房开始起算,这都多少年了。”
祝今月听第一句的时候,还以为是在说她。
当初和陆丞第一次见面时,他就邀请过她来家里吃饭,她还一度觉得他实在有?点过于热情。
直至听到后面两句,祝今月才察觉陆丞第一句中的这个“你”指得是沈清淮。
祝今月愣怔抬头:“什么?情况,难道他在今天之前,都从?来没来过你们家吃饭吗?”
姚菲笑:“没有?,今天可还是第一次。”
祝今月有?点懵:“为什么?啊?”
当初他好像是说过,有?女同事一起聚餐的话,一般会?来陆丞家,因为他结婚了方便?招待,他自己不会?参加。
她还以为他只是不太参加人?多的聚餐。
“还能为什么?。”陆丞说,“避嫌呗,菲菲当年追过他那点事,她自己早放下了,我?也?不在乎,我?要在乎当初根本也?不可能去追她,就他总觉得好像会?影响我?们感情似的,非必要完全不来我?家。”
姚菲笑着看?了眼祝今月,接话道:“这次能请动沈总来我?们家吃顿饭,还是托你的福。”
祝今月:“……”
沈清淮在这方面,确实分寸感十足。
祝今月能看?出姚菲早完全放下了,她也?挺喜欢他们家小孩,就说:“没事,以后有?空我?再带他过来。”
嗯,顺便?也?玩小孩。
“那敢情好。”陆丞也?笑笑,“说起来,我?们当初对你可感兴趣了。”
“对我?感兴趣?”祝今月瞥瞥旁边一直没插话,全程在帮她烫菜的男人?,好奇问,“他当初跟你们提过我?吗,怎么提的啊?”
“哪啊。”陆丞说,“他嘴严得很,他有?个喜欢的人?这件事,我?们还是从?喜欢他又被他拒绝过的女生那儿知道的,但他身边一直没见有?亲近的异性,我?们当初在宿舍也?从?没听过他跟什么?异性打过超过一分钟的电话,都以为是他编出来拒绝人?的借口,实际上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陆丞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继续说:“他这个人?,自制力也?好得吓人?,烟酒应酬得时候会?碰一下,但私下完全没瘾,我?们想灌醉他套话都不行,还是有?一次他病糊涂了”
沈清淮这时才终于开口。
“陆丞。”
他语气不轻不重,但制止意味明显。
陆丞立即闭嘴。
祝今月一听到“病糊涂”几个字,心脏就已经高高悬起,此刻忙道:“你继续说。”
陆丞看?看?她,又看?看?沈清淮:“不是, ろんぶん 你们两个这意见完全相反,我?这到底该听谁的啊。”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沈清淮语气?无奈:“听她的。”
祝今月语气?笃定:“当然是听我?的。”
“行。”陆丞笑,“那就继续说了啊。”
他停下来回想了一下:“……那应该是在四年前吧,那天是过节,忘是哪个节了,反正原修回家团聚去了,我?和菲菲去外面约会?,从?约会?地点回家会?经过公司,我?猜他肯定自己一个人?留在公司加班,就让饭店多准备了几样菜,顺路给他送过去,到公司的时候,菲菲留在车里等我?,我?上楼去给他送餐,这才发现他烧得厉害,人?趴在桌上,半睡半醒,意识都像是有?点不清醒了。”
“我?叫他他都没反应,伸手?一摸,发现额头烫得吓人?,忙把他扶起来往医院送,下楼的路上听他嘴里似乎在反复念着一个名?字,声音有?点轻,我?凑近过去也?只听到后面那个字像是一个‘月’字,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月亮’的‘月’,只是终于知道他心里应该是真的一直有?个人?。”
“送医院去一量,他都快烧到40度了,心率飙到140,急诊医生看?了指标说,要是再送晚一点可能都会?烧出心肌炎。”
祝今月:“然后呢?”
陆丞刚想继续说,就感觉姚菲在桌下轻轻撞了他一下。
两人?在一起多年,自有?一股默契。
陆丞自己有?家室,祝今月又是好兄弟的女朋友,聊天归聊天,也?没盯着她看?。
这下被姚菲一提醒,他才把目光略略往那边移过去。
细细薄薄的水雾另一端,祝今月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陆丞就把沈清淮后面那些生病细节吞了回去,语气?也?尽量放轻松:“后面还能怎么?样,我?大骂了他一顿呗,我?说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人?,又为什么?不去追她,但他但凡还想留着小命见那个人?,以后就好好注意身体?,他也?听劝,自那之后,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甚至是出差在外,都会?备好各种?常用药,有?空就会?去锻炼,之后小感冒难难免,大病再没生过,年年的体?检报告都很漂亮,比我?和原修好多了。”
祝今月想起那次在巴黎生病,看?他变戏法式的从?行李箱中拿出体?温计和一堆药。
她当时还觉得他很会?照顾自己,替他心酸,也?只是因为他独身一人?,没有?家人?在侧,不得不自己照顾自己,不像她生病了有?一群人?围着她。
但原来他也?有?过一段不会?照顾自己的日子,有?过这样一场近乎危险的高烧。
祝今月能看?出陆丞隐瞒了一堆细节。
但越是隐瞒,越说明那些细节并不会?让人?愉快。
那时爷爷在医院养病,她陪他重看?《士兵突击》,再听见王团长那句台词时,她还一度很是好奇,他在“想要”和“得到”间,这些年里到底“做到”了些什么?。
她现在忽然不好奇了。
或者说,她不太敢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