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1)

显然,这话是越过小溟对程冥问的。

遭罪的也是程冥。

剑拔弩张之中,更重的阴影压迫而来,“发丝”被拉扯,程冥一时被挤掉线没能做出反应,但清楚感觉到头皮刺痛,看见咫尺间那人冰冷毫无弧度的眼睛。

明知对方情绪不稳态度难定,小溟还要拱火,她恨不得曲赢真能把这只鱼菌扯出来揍一顿。

“赢赢姐”胸膛起起伏伏,程冥总算压下捣乱的另一个意识体,直面着曲赢的怒火,她艰难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跟它,没办法分出来……”

她以为曲赢是没明白她们当前真正的情形,企图解释得更清。

曲赢看清了她带些哀色与期许的神情,哀色是难过于她的不理解,期许是期望着她能理解。低下头,她的双眼锋利如同刚刚淬火开刃的刀,猝然一声暴呵:“闭嘴!”

她眼底厉色升腾,异常突然地爆发开来:“既然选了跟它为伍你还有脸回来,回来找死是吗?”

程冥毫无防备,只见对方脖环上晃晃光芒一闪,尖利刺眼,砰地雷霆炸响,她被一阵巨力掀翻。大型仓库往往安装机械通风系统,数厘米厚的金属盖掉落下来,她撞到墙壁一处管道,菌丝托了她一下,鳞片也及时生发,帮她卸掉了大部分冲力。

也就在这一瞬,红白探照灯从空窗外交替投射进来,一枚爆裂弹飞旋着穿透墙壁、撕裂钢板,落在她方才毫厘之外。

嘭!堆放的货物炸开了,碎片和冲击波震荡开来,她退到掩体后方,身体本能带她险之又险避过危险。

侦查队赶到了。

与杀伤性弹药相差无几地,又有亮蓝色激光束打来。乍一看那光芒澄静柔和,可当其穿过障碍物,唰唰轻响过后,不论玻璃或金属尽数被灼烧出孔洞。

再强韧的生物盔甲在这种攻击力下只怕都不堪一击。

这里没有辐射,是高科技武器完美的应用场合。

也难怪那些高智商怪物纵使渗透走的也是徐徐图之的路子,并不集群强攻,除非有哪一天海洋完全蚕食陆地,核污染遍布这整颗星球。

造得出防御中心的种群,或许暂时没研制出污染解决的方法,但绝对有着与其它生物同归于尽的能力。

这何尝不是绝佳的讽刺,无力自救,却有千万种方法毁灭自身。

惯性影响,程冥不受控地向外滑出,跌在管道口,一扭头,昏暗里一处危险警示标识正在醒目发亮。

下方是能源输送管道,会运往各个实验研究区,内部储存核能,外围并行着蓄水降温管道,具体解释复杂,需要强调的重点就是,有辐射,人不能靠近,科技物容易失灵,天然的隔绝区域,于她完美适配。

逃生出口就在身旁。

可程冥顾不上摔痛的关节,顾不得损失的菌丝,望向曲赢,望见她那些可怕的、森冷的,像对待陌生人不、是像对待敌人的神色,一时失了魂般茫然。

她不接受。

她们是敌人,是对立方,是不可调和的理念相悖者,从一开始就注定,从双方的诞生和责任的选择就注定。或许曾经可以称为挚友、称为亲人,也不过是知晓真相前错就的脆弱、虚假、浮于表面的关系。

程冥思绪纷乱,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马上撤离,情感却把她定在原地。

目的已达成,她却陷进了泥淖,不知怎样导向了这样难以挽回的结果,很多话想问,很多辩白还没出口。

“程冥,快走!”连连呼唤没得到响应,小溟又急又气,终于再一次夺过身体,调动全部力量头也不回逃走。

像是74年7月8日那场灾难的重现,它比程冥更熟练掌控这具身体的大多数能力。

曲赢没做阻拦。

燃爆的弹药在中央形成火带,渐烧渐弱,透过橘光蓝光,她面无表情凝望着,不过两秒后,身边多了个人

新赶到的拦截者脚下还是那双运动鞋,身上吊带加运动短裤,非常适合夏天的装束,有种与进化部格格不入的活力四射,她的同事,夏乔。

“哎呀,怎么给跑了?”站在跟曲赢齐平的位置,她摇摇头,脑后马尾辫也跟着左摇右晃。

“我说”她说着转过脸,对上这边视线,突然一僵,“呃,你这么看我干嘛?”

迟钝反应过什么,她立马后跳一步,“喂欸曲长官,我可没被寄生!”

曲赢收回视线,淡淡正过头:“理我远点,头发扫到我了。”

……假话。

只有她自己清楚,在发现这边动静被保障部接收,其她人也被派来那一秒,她心头一闪而过的是一丝杀意。

望向前方一片残存废墟,夏乔上前检查更多细节,曲赢则事不关己般停在原地,等大部队到来。

事已至此,杀掉目击者这么极端的手法也于事无补,程冥已经暴露在保障部视野中。

低头,她取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

仿佛是施力过度的后遗症,她的动作并不足够灵便,也没放进嘴里,只是捏在指尖,燃烧的烟草随着轻微晃动的频率抖落进夜风里,淡金色卷烟纸被捏得变形。

……

进化部6号主基地。

因为菌丝的凋亡,221那些过于浓密的“头发”变得稀疏,所有异常波动回归正常数值。

冷光炫白,程染站在一尘不染的操作台前,看着失去孢子操控不再有意识反应的躯壳,不急不缓脱掉手套。

神情过于淡漠,全然不似面对有着七年感情的“女儿”,也不似花费了巨大心力培育的珍稀实验体。

口吻同样很淡,通讯调拨到某个未知加密通道,她说:“没抓到。她没选这副身体。”

“好吧。”对面传来的女声温润清雅,带着叹息,“这孩子真是。”

像极了一位正尽职尽责为后辈发愁的母亲,用一种不是责备胜似责备的语气悠然慨叹一声后,她遗憾道:“这具身体没什么用了。收拾一下,把她送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