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揉揉通红的眼睛。

他已然无力去管“新朝”究竟是哪个乱臣贼子所创看天幕没有明说,显然,祂不知何故,不打算告知他们。

杨坚不耐烦地问侍卫:“怎那逆子还未被拖过来!”

很快,先前去拖杨广的侍卫回来了,告知杨坚,杨广早已逃走。

杨坚:“……”

独孤伽罗并没有因为杨广逃跑而生气,她冷静地指挥:“先去其妻家、母家、谋士家中搜找,若不见人便举国掘地寻之。”

侍卫们:“唯!”

独孤伽罗又转过头来,对杨坚温声细语:“他走得突然,无法携带甚么财物,跑不了多远,很快便能寻着了。”

杨坚也是如此认为。

然而,搜山检海好几个月,愣是连杨广人影都没摸着。正在茫然间,帝后就听闻江南余孽再次造反。

还没等他们皱眉,下一个爆炸性消息就轰过来

反叛军领袖是杨广。

杨坚:“???”

独孤伽罗:“???”

说实话,有人跟着杨广叛乱,他们不意外。

赵构还有人效忠呢,朱祁镇还有人帮他夺门之变呢,李隆基当太上皇后还有人依附他呢。

更别说杨广跑江南去,那边人心尚未归附,轻轻一煽动,多的是人跟他反叛至于这人是隋王杨广?哈,不更好吗,看隋孽父子反目,多痛快啊!

杨坚怒极反笑:“这逆子不是自以为懂军事么?行,朕就御驾亲征,让他看看,究竟谁是老子!”

遂点将调兵,直奔江南。

这波,是父子局。

杨坚当然也没亲自打过仗,但杨坚比杨广好,他脑子里没水,将领说怎么打,他就怎么打。而杨广,就算知晓未来也改不了他好高骛远的毛病,开始还好,没瞎指挥,但一旦出现败仗他就开始狂躁、暴怒,自觉丢脸要亲自上阵。

然后就……

杨坚只花一个月就把这玩意儿抓回来了,比汉时七王之乱持续的时间还短。

“逆子!跪下!”

杨广挪动眼珠子,不屑地瞥他一眼。

杨坚额头青筋暴跳,手摸上腰间鞭子,随后又放下,冲近卫使眼色。近卫双眼都好像比之前更亮一些,对着杨广一踹脚后跟。

踹这里可比踹腘窝更疼,还让人摔得更厉害,但不会致死致残。如果踹腘窝就不一样,踹重会导致髌骨骨折。

杨广“砰”一声五体投地,

痛呼声中,发冠摔砸下来,裂出缝隙。他自觉屈辱地爬起,又被近卫压着双手跪在地上,头发披散下来,显得极为落魄。

杨广皱着眉头,仰头:“吾是王侯,当受礼敬!”

杨坚露出森森笑意:“王侯?没有我这个爹,你上哪去当这个王侯?离了这个家,你什么也不是!”

杨广自然不服。

杨坚却冷哼:“你看看你这次,没有开皇之治的家业支撑,才月余便已落败,你和我说说,你成事没有?”

吃惯山珍海味,真以为自己能够忍受糠咽菜?

杨广想起来之前那叛乱日子,要粮粮不够,需要去抢去打算,要人人不够,要么强征要么煽动。就连兵甲都凑不齐,大多数叛军拿根长矛就上了,特别容易受伤,一受伤就特别容易溃逃。

可天幕里,大业年间呢?想要粮食,仓中存粮足满。想要士兵,兵卒完备。想要兵甲,从府库里调出来足矣,反正他爹攒的家产多多,随便他造。

杨广已撑不住那讥讽目光,眼底浮现焦躁,却又无力反驳。

毕竟……他确实败了。

心头那火焰越烧越旺,灼得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然后……

“噗”

怒极攻心,嘴角溢血。

杨坚却不愿意放过他。任何人得知自己毕生心血落个二世而亡的下场,都无法冷静。

“隋是朕之皇朝!”杨坚双肩颤抖,牙齿也在颤抖,“格格”响动:“朕不指望它千世万世,如汉那般绵延四百年朕也知足了,就朕所遗家资,放头豚上去都能守住,杨广,你连豚亦不如!”

凉气一路从杨广膝盖往上钻,把他整个人凉成一根木头。那是一种被人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否定的凉。

杨广不服气地反驳:“那你选谁继位?杨勇?他还不如我。”说到这里,他还有恃无恐:“除我以外,你还能选谁?”

杨坚声音古怪:“你居然如此认为?”

杨广做事从不犹豫,然而此刻,他竟有些犹豫了。

难道不是这样?

不!肯定是这人!没有人会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杨勇是废物,其他人也是!

“你直到现在都瞧不起任何人,觉得旁人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