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就叫黑黑吧。”
不管这坨黑泥听没听懂, 丽莎都决定这么叫它了。
说起来, 她一直都没有给小水母起名?字,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很?多?次它黏糊糊卷在她手指上的?时候,她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想到大章鱼。
它又一次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它还会回来吗,也许不会, 她应该习惯它的?忽然消失。
丽莎是?在回来之后,收拾小屋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的?,起先, 她很?着急, 想去找它,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她知道这种焦急和不安源自对于变化的?畏惧,她已经熟悉它的?陪伴。
但仅仅只是?遇到它,就已经足够幸运了,不是?么?她和小水母的?相遇把它一脚踢飞也是?回想起来就很?好笑, 很?温馨的?记忆。
睡觉之前, 丽莎,尝试说服自己:不要想它, 不用管它。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调整得非常好了, 她甚至庆幸自己没给那?只小水母起名?字。
可她睡不着。
然后,丽莎就在第二天清晨,被这家伙糊了一脸。好的?, 她更应该习惯的?是?这玩意儿的?神出鬼没。它似乎非常想念黑黑,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黑黑给盘了盘。
丽莎忽然就……松懈下来,紧接着莫名?其?妙地生气。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从胸口那?儿涌出来,她果然还是?一直在想这只小东西,担心它会不会在外面遇到危险。
丽莎用力地揪着它,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吧嗒吧嗒掉眼泪。
罗伊感觉到湿润。
他知道她那?两颗大大圆圆的?可爱眼睛往外冒水代表着什么,那?是?和他类似的?情绪翻涌下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并非受伤的?□□,可他却无法不去想,她为什么哭,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咸咸的?泪珠并不像之前在家里会凝固成白色晶核,而是?掉到了他的?身上,轻微的?声响在罗伊高?度敏感的?躯壳感知中无限放大,带来一种令他微微晕眩的?混乱感。
她不高?兴,她难过。
他捕捉到这些液体里能量部分中微量但纯粹的?忧虑,委屈,无助,丽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带着哽咽,像破碎的?珍珠落入海洋。
他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安,却无法探寻不安的?源头。
他想说:“我在。”
他想说:“别哭。”
他想说:“为什么?”
罗伊第一次迫切地想要学习什么。
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渴望能够说出人类的?语言。
他渴望,他说出的?话语也能被丽莎明白,渴望他们的?声音对于彼此而言都不再是?无意义?的?波动,而是?能够被他编织成理解的?丝线,缠绕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流到她小小的?耳朵里。
罗伊默默对自己说,会有办法的?。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用触须包裹着她的?手指,用这样?的?“抱抱”试图让她好一点儿。
事实上,丽莎很?快就擦掉了眼泪,她并没有感觉己哭鼻子有什么不对的?,在情绪上来为小伙伴的?回归而感到激动而已。
她很?快发现,昨天救的?那?个蓝色类人,黏上了她。
他一动不动地待在她的?庇护所正对面那?棵高?高?的?树上。本来丽莎还以为他走掉了,现在,看样?子,他应该是?在那?棵树上过了一夜,叶片被灵巧地编成一张吊床的?形状,而他卧在里面,耷拉出半个身子探出脑袋来看她。
起先,她觉得他是?个危险的?大麻烦,很?快,丽莎发现她的?想法错了。
这名?外貌特?征与“提卡”相似的?蓝色类人并不会说话,他的?行?为举止也更像一只野生大猫,像她之前救过的?流浪猫,好似知道她帮助过他。
那?只猫每天都守在她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偶尔会心情大好的?蹭一下她的?裤脚。
这只蓝色大猫人当然不会蹭丽莎的?裤脚,但他会给她带来“礼物”。
就两天的?功夫,她收到了不少东西。
有时候是?沾着露珠的?彩色果实,有时候是?些新鲜的?肉,还有一天出现了非常大的?一勺清水,就放在她的?花苞小屋门?口不远处。
一开始,丽莎谨慎地没有动任何?“礼物”。
彩色的?果实鲜艳非常,血管筋膜还在弹跳的?肉连带着上面的?血也是?莹光的?,她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直到丽莎看到那?瓢水的?时候,她确信之前跟踪她的大家伙,就是?这只类人了。
他知道她每天都要去那条河边喝水,并且观察她,意识到她需要淡水,淡水对她来说是?必须的?。
丽莎倒掉了里面的?水,但是?拿走了那个盛水的容器。
它非常的?大,也许是?某种果实的?外壳,坚硬光滑,这玩意儿她刚好用得上。
她现在拥有了两三棵稀稀拉拉的白色火花,它们长?得很?不好,花朵蔫巴巴缩在一起,也许是?水浇得太少了,又或者它们本就是伴水而生的,几天下来根茎不见长?大,反而缩成十公分左右的?大小。
丽莎有点发愁,它们再缩恐怕就死了。
她是?弄到了这个花,可它们一点儿也不热乎,更别提花苞中间吐出火舌,自己对这些未知的?植物了解还是?太少。
她看着可怜的?火花,窗外树梢上的?蓝色大猫人看着她。
丽莎长?长?叹了口气,从屋子里钻出来,走到那?棵树底下。
说实话,她搞不懂这家伙在做什么,如果是?像之前的?那?位单纯想要白色的?花朵,她已经给了他很?多?,他怎么还不走?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监视上了她?
奈亚轻盈地落下来,身段也如野猫般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