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晚澄笑得灿烂明媚,忽略了她声?音里明显的掩饰和尴尬,将?她从雪地里重新捧起来, 又小心地将?她一身的雪温柔拭去。

倒是挺会看眼色的,岁初气稍微顺了些。

“地上?冷, 来我怀里。”他说着,搭上?衣领正要解开衣服, 却?突然?看到竹青还站在?这里,于是侧过身,背对着她, 解开衣襟, 将?她往自己胸口塞了进去。

岁初暂且化不了人身, 刚醒过来身体还未彻底回缓就?撞上?了他滚烫的胸膛。

“阿初的心跳有些乱了。”殷晚澄眉开眼笑,“是不是为?我而?乱的?”

“那是你的心跳,不是我的。”岁初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气急败坏地又要滑下去,却?被捏住了七寸,重新按了回去。

“礼义廉耻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松了你的爪子!”再碰一下,她一定会咬上?去的。

“不行。”他回答得心有戚戚,“太冷的话,阿初会睡着。”

“我都已经醒了!不会睡了,松手!”一条小蛇的力量自然?比不过一个成年男子,昔日被她控制的人如今却?反过来制她,岁初想?想?就?窝火,她堂堂一只千年蛇妖被一个灵力尽散的白龙欺负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大概是忘了自己也妖力全无,此时和他半斤八两。

她在?这边抗议挣扎,殷晚澄败下阵来,颓然?地说:“我怕。”

怕?岁初倒是诧异这个词能从殷晚澄嘴里说出?来,他早早便成为?响彻三?界的上?神,面对邪祟的进攻一人可敌,又在?迎战邪祟无妄中神魂几乎尽毁,从濒死之境中挺了过来,他也因此成为?震古烁今的神明,长剑出?鞘,天?地为?之震颤,就?这样的人物,他会怕?

岁初慢慢绕上?他的手腕看着他,殷晚澄闭了闭眼,语气低沉地说:“怕再被丢下……”

更怕生死相隔。

岁初顺着他的手臂溜到他的肩上?,看向?竹青,疑惑道:“那药是做什么?的?再不喝快要凉了。”

“是给我的。”殷晚澄走上?前接过来,药尚有余温,他一饮而?尽。

她在?他身侧,寒风一刮,药味直往鼻孔里钻,不用想?就?知?道这药有多苦了。

没有人喜欢喝苦药,殷晚澄也不喜欢,第一次蛊毒发作后生了好?久的病,而?他素爱跟她耍些小脾气,每次喝药都不肯乖乖配合,非得讨几颗糖果?劝着才勉强答应,然?后被她好?好?修理了一顿才稍稍收敛了些。

一碗药,磨磨蹭蹭大半天?,哪像现在?,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

“之前想?让你喝口药像要了命似的,竹青一端来,一句话不说就?一滴不剩地喝了,怎么?,我给你的是毒药不成?”岁初冷哼一声?,先前待他太好?,把他惯坏了,等她好?了,一定要好?好?制他,让他哭着向?她求饶,然?后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殷晚澄紧张地道:“不是这样的……”

岁初闷着气:“怎么?不是?你记性那么?不好?吗?你问我要了多少芝麻糖?”

他不吭声?了,若他直接承认就?是为?了让她喂他糖果?,她会不会生气啊?可是她好?像已经生气了。

岁初看他那副纠结的样子气又散了大半,他不过是孩子心性。

尾巴环在?他脖子上?,催促道:“别愣着了,快点回去,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会冻死。”

她冻不冻死还不一定,他就?这么?赤着脚走在?雪上?,那双脚是不想?要了。傻到连冷都不知?道了吗?

殷晚澄虚拢过一只手往回走,等进了屋,二话不说又取了匕首割了一下,岁初看着他又不忘他的小瓷碗,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割上?瘾了?”

她真的很不喜欢看他苍白着脸负伤流血,哪怕是个小伤口都觉得不舒坦,奈何她现在?只是一条小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阻止不了。

简直气死她了,等她恢复人身,先啃他两口再说,省的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多珍贵。

“给你喝。”他将小瓷碗递到她面前来。

“我干嘛喝你的血?”

她刚才想?的什么?,他竟然能猜出来吗?

殷晚澄面容苍白,哑声道:“能恢复。”

正说着,跟进来的竹青见到了这一幕,忍不住低声?道:“山主,您昏睡这大半个月,都是澄澄用自己的血供着的。”

岁初神色一僵,没有回答。

“山主,您别怪他,他是因为?太担心了。”竹青说这话心里是矛盾的,她知?晓山主的性子,若是让山主知?道承了别人的情,肯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又会别扭地生闷气。

但她不说,总感觉在?欺瞒着山主一般,更何况岁初这架势是已经生气了,谁让上?神傻乎乎地被抓了个正形。

良久,她听到岁初说:“把伤口包扎好?,匕首收起来,不要再让我看到一次。”

竹楼里生着炉火,将?外面的风雪隔绝在?外,岁初却?觉得浑身不舒坦,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越来越无力,最后还是从肩膀上?落下来被捧在?手心里。

定睛认真地看向?他的手指,才发现上?面残留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痕迹,然?而?新割出?的小血口却?很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

不完美了。

她一向?不喜欢疤痕、刀痕遍布的手,她觉得那些是残缺的、丑陋恶心的东西,和那个人一样恶心,她以为?这样的手不会出?现在?殷晚澄身上?的。

她躺在?他的手心,用尾巴一点点将?其盖住,双目无神地盯着她的尾尖:“一股血腥味,我才不要喝。”

声?音都心虚地软了几分。

干嘛要因为?她变成这样啊,她根本不需要,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欺负他。

岁初越想?越气,欠了她的命,才不需要他以这样的方式还回来。

殷晚澄想?了想?:“我……我去加点甜的东西……”

“这么?紧张我?”岁初快被气笑了,语气讥讽道:“怎么?,是想?挟恩图报,然?后让我以身相许?”

“啊……”殷晚澄自然?是担心的,完全想?不清楚后面话的意思,恍然?点点头:“阿初想?的话,那也可以。不过,澄澄不需要。”

岁初只觉瘀滞气闷,这小傻子竟敢说不需要,他敢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