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缘拨弄着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方才慢条斯理说起:“怀瑾仙医那里有些眉目了。只是解蛊之?物,似乎不是那么好寻。澄澄等不了太长时间,所以我来与你?商议。”
他说:“我想带他走。”
空气静默半晌,羲缘明显感到?岁初话中?骤然而生的冷意。
“仙君不是说,他在?我这里最安全?”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麻烦,我详细问过仙医,才知道?这蛊可不是小?事。”羲缘抬眸,“我不能拿他的命开玩笑。”
第40章 第 40 章 “要在这里……脱吗?……
岁初将杯盏缓缓放到桌前, 似笑非笑:“仙君,慢走,不送。”
她竟是要赶客,羲缘面色不变:“小友是不想放人?”
“仙君当我这荫山, 是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的?吗?”岁初冷道, “仙君不过是来试探我对他的?态度而已,事实上, 你?自己也清楚, 他现在?不愿意跟任何人走,何况仙界人多眼杂, 会轻易暴露他的?行踪,你?不能一直把他关在?红鸾殿里。”
她分析的?有理有据,羲缘但笑不语。
“至于不归渊,仙君让他回去, 那就是送死。但是你?执意要带他走,那也无所谓, 是生是死,反正与我无关。”
她说完, 抬眼,看到不远处殷晚澄归来鲜红的?衣角,他唯恐羲缘盖过他的?风头, 急匆匆地跑开?就是为了换衣服。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羲缘轻轻勾了勾手?指, 岁初腰间的?红线便落到他手?心, 轻轻一捻,丝丝缕缕的?仙气注入。
“小友,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岁初明白他的?意思, 眉心一皱:“他受得住吗?”
仙力与妖力是两股完全相左的?能力,按理说身为神的?殷晚澄是不会接受她的?妖力,之前他神力尽散,相当于是“无”,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妖力。可?殷晚澄要是接受了她的?妖力,势必会对羲缘的?仙力进行激烈反扑,死死抵御,反之也一样,他身体?这么虚弱,根本无法承受两种力量在?他身体?里争斗厮杀。
“无碍。”羲缘道,“小友,你?只知其一,就算他之前的?身体?是‘无’,他也会本能的?排斥相悖的?力量,他不排斥你?,你?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岁初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本想继续追问下去,手?便被拉住了,殷晚澄已经重新坐在?她身侧,扯着她的?衣袖晃来晃去:“阿初,快看我。”
他换了一身红白相间的?劲装,披散的?长发被他竖起,少了一分清列,多了一分潇洒,眼睛一弯,目光清亮柔软,却显得稍有些稚气,身上的?红衣却为他增添了一分张扬,远比他穿白衣的?时候更为夺目,单单往这里一坐,便极其霸道地宣告他的?存在?。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岁初微微一笑:“世上无人能及你?了。”
羲缘一手?撑着下巴正认真看戏,便见?殷晚澄投来炫耀的?一眼,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不择手?段撬墙角的?歹人了。
殷晚澄回来了,两人默契止住话题,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多数时候是殷晚澄不情不愿的?打断,似乎觉得羲缘在?这里坐的?太久了,妨碍了他们二?人的?独处,目光渐渐不耐。
竹青在?不远处有些踌躇,后面铁了心走过来对岁初耳语几?句,是先前的?探查人间牡丹花会一事,就在?这个?月底。
岁初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这是她在?思考时的?一贯动作。
“霜妖最喜欢秋日酿了,从库房里取上几?坛送她,请她帮我个?忙。”
“对了,向秋菊花妖递个?话,路子都铺好?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以后赏花宴改成赏菊宴,全看她的?造化?了。”
花妖自成规矩,百花不想甘落下风,想要夺得花王的?花妖比比皆是,此为百花争艳。而对于花妖王来说,花宴可?增长妖力,一次花宴抵得过百年修为,其他花妖皆野心勃勃。
但如果,这百花宴不能举办,失去了灵力供给,哪怕勉强维持住花王的?地位,明年春日花宴,再来一次寒霜。连番两次,这花王的?地位怕是要让位了。
牡丹花妖酷爱炫耀,得罪的?花妖比比皆是,她只是稍微推力一番而已。
安排完一切,羲缘问道:“花妖王惹你?了?”
“她给你?家澄澄灌酒了。”岁初言简意赅,羲缘一听这话义愤填庸,拍了下桌子不满道:“霜妖能力甚弱,等我回去和司令仙君说一声,提前入冬便是了,敢欺负澄澄,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殷晚澄懵懂的?听着这些话,问:“谁欺负我了?”
岁初将羲缘送来的?云芙糕递到他眼前:“尝尝,这毕竟是……你?羲缘小弟送你?的?,还不快谢谢他。”
羲缘被噎了一记,刚想开?口便见?殷晚澄不是很情愿地喊了一句:“谢谢羲缘小弟了。”
“……”但总归是认得他了。他脾气好?,看着殷晚澄吃的?开?心,对岁初感?叹一声:“我觉得他这样很好?。”
“哪里好了?”变成傻子还好?吗?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上神了,仙界人只看到他外表光鲜,性情疏离,他也不给旁人了解他的机会,更别提他守着的?秘密,对他来说太沉重了。”羲缘再看了一眼殷晚澄,他捧着云芙糕笑弯了眼,一副没什么忧愁的?样子。
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前尘旧事一并?忘却,这场阴差阳错,对他来讲,或许不是祸事。
“他很开心。”他可从来没见过殷晚澄发自内心的?笑过。
他原本是打算把殷晚澄带走的?,可?是一进荫山,看到了满远新栽的?红梅树和竹楼,他觉得殷晚澄留在?这里或许更好?。
毕竟不是谁都能费心思为他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归渊”。
罢了,难得的?机会,就让他多开?心这一阵子,等他彻底恢复,怕是又要忧愁了。
*
察觉到岁初的?脚步声,坐在?案前的?殷晚澄搁下笔,跑到门前拉起她的?手?:“阿初,你?来得好?巧,今日的?字写?好?了。”
他将岁初拉到案前坐好?,将案上的?一沓纸页递给她看,上面的?字方方正正的?,全写?了她的?名字,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张。
他是真的?听话,从他病好?后,一天不落地写?她的?名字,没有丝毫不耐。
殷晚澄等待她的?检验已经很久了,岁初检查完毕,眯起眼睛,笑意浅浅地盯着他。
“澄澄做的?真好?。”她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