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一点,主人听不见。”岁初嗤笑一声,“怎么又?哭了啊,澄澄是这么爱哭的小蛇吗?”

殷晚澄蹙眉,吐息愈发灼热,拼命忍住掉落的泪,根本说不清楚完整的话,却还是一遍又?一遍,诚实地回答她的话。

“角……长角了。”

“角长大?了……”

岁初总算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撑着身体,沿着他颤抖的身子向下看去。

“澄澄管这叫角?”

这区别可大?了,他是怎么把这两个联系到一起的。

殷晚澄认真道:“会长大?……硬硬的,是角啊。”

他太难受了,都是突然?冒出的角害的他。

“澄澄为什么突然?长角……是不是生病了……”

是生病了吧?明明主人在奖励他,他为什么浑身发烫,身体突然?难受得不行,喉间干哑,控制不住低吟出声,说话都支离破碎、连不成语调。

岁初一时没有说话,根本不想给?他纠正,他认为是角,那就是吧。

她也不想在这些事上教他。

她就是一个恶劣的妖,惹了火就收了蛇身,整理好衣服,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徒留在□□中?沉沦的殷晚澄。

殷晚澄浑身无?力?,求助般地抓她的衣角,用?脸和?身体去蹭她的脸,却被岁初冷着脸抛弃。

“奖励已经结束了,不能贪心。”她眯眼一笑,不再?说话。

被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折磨得他快要疯掉了。

而岁初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的崩溃,听着他断断续续地喘息,对?一切熟视无?睹。

半晌,房间内突兀地传来一句哽咽:“澄澄会死吗?”

得不到岁初的回答,他更觉得害怕,空落落没有边际的感觉实在难捱。

他从一片混沌的大?脑中?捕捉到唯一一丝意识,是想被她触碰,被她重新?掌控在身下,抬头便能看到她对?自己笑,不仅尾巴,连同?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那样,他才觉得安全。

“澄澄难受,摸摸……澄澄吧……”

独自在舟上摇摇晃晃的感觉快把他淹没了,他急切的需要一个落点,才不至于被巨大?的惶恐吞噬。

如果真的要死掉了,他也希望能在她的安抚中?死去。

“就像……平时那样……角给?主人摸。”他讨好地想要摆脱难耐的境地,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岁初的垂怜,却根本不懂得头上的角和?他口中?以为的那个角有什么不一样。

岁初瞧着眼眸水润乌亮,乖巧地像只撒娇讨好的犬类殷晚澄,露出个看似为难的笑容。

“可是澄澄生病了,澄澄想连累主人吗?”

殷晚澄自责地低下头,眼里的不安快要漫出来了。

对?,他生病了,所以她才不摸他的角。

他得治病,不能将病带给?她。

余光里,看到桌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下床,颤颤巍巍握在手心,余光瞄一眼岁初,看她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毛,只当她嫌弃自己有病。

眼一闭,心一横,挥刀落下。

手臂被人握住,岁初问:“你想做什么?”

“难受。”眼泪落下,“要治病,割了角,就不会难受了。”

岁初搞不懂这男人脑子到底傻成什么程度了,竟然?想着断子绝孙……

所以她该不该拦着呢?

成为一条废龙,好像也挺有趣的。

最终她还是替他收了刀子,笑道:“病不是这样治的。”

真的割了,以后岂不是不能瞧见他这样的反应了?那就没意思了。

“不会自己解决吗?”

她只负责点火,看他崩溃难受心里头就舒服,她才没那么好心地要帮他脱离苦海。

但是傻了的人怎么懂如何解决?他困在原地,迟迟得不到解脱。

“或者你可以求求主人。”岁初坏心思地笑笑,用?手指抵了一下他胸前衣服上坠着的铃铛,“主人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教你治病……不治病的话,会死的哦!”

铃声叮铃清响,犹如那个梦境。

她亲自把那个梦变为了现实。

只是这次,她补上了新?的部分。

明月悬在高空,殷晚澄直直躺在床上,发丝混着薄汗黏在额头上,嘴唇半张,视线望着屋顶,却根本没有落点,似仍未从刚才的感觉中?走出来。

岁初将放在他身侧的册子拿起,重新?收回芥子袋里,再?回头望一眼殷晚澄此刻的模样。

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