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过她的手拜别怀瑾仙医和郁肃:“这?一趟回?绝了天帝,我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你想逛逛仙界吗?我可以带你转转。”

岁初一路跟着他, 说道去红鸾殿看了看羲缘,又重新绑了红绸。

转到一处不知名偏殿,岁初冷不防提起:“我记得?第一次来仙界赴宴的时候,你也恰好?出?现在这?里,那时候我很讨厌你。”

他的身上透露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疏离感,像远山上亘古不化的积雪。

殷晚澄默然:“我知道。”

天下讨厌他的人那么多,何?况是她。

“但我后来才知道那青萝芝是你送我的。”岁初睨他一眼,“上神为何?让我青萝芝,莫非是心悦我?”

殷晚澄斟酌了一番,到底是没骗她:“不是。”

第一次初见时她还是一条小青蛇,第二次虽然让他惊艳,但不足以让他一见倾心。

这?话说出?来,她应该是很不喜欢的吧?

岁初有些不悦道:“那就?是可怜我了。”

“我不是可怜你。”殷晚澄急切地解释,唯恐她误会,“我只是觉得?我迟早会找到另外一株青萝芝,你或许比我更需要它。”

“你找得?到,我就?找不到了?殷上神,我不再?是那条任人宰割的小青蛇了,和你一样,不是卑贱的半妖。”

“我知道你很好?。”殷晚澄垂下视线,却被她捧起脸。

她直视他的眼睛:“那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心动?”

殷晚澄回?想起那天的她。

那时他只顾着她身上那缕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灵力,是来源于他,他心中?诧异,凭借灵力看出?了她的真身是一条青蛇。

他对?她的印象深刻,几乎是立刻便记起他们的初次相遇。

哪知道有再?逢的机会,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恰好?与她相视。

她斜斜倚靠在坐榻上,一身青色云锦襦裙松散垂落,明明是并不热烈的姿容,却透露出?几分靡丽的艳色,令人无法忽视。

她端起面前的杯盏,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脸上巡视。似是不怎么喜欢见他。

这?便是他关于她的印象了。

不过,她显然不想听这?个。

“想好?了再?说话。”大有他说的不中?听,就?把他按着惩罚一顿的架势。

他略一思?忖诚实道:“姝容惊世,明艳灵动。”

是三界里少有的美貌。

“是我平生未见,因过去的情义?,你自然是不同的。”

只是性子有些张扬霸道,不成体?统。

岁初却故意歪曲了他的意思?:“过去的情义??哪里来的情义??莫非你对?一条小蛇留情了?你难不成救一个生灵就?会留情,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她接连反问,咄咄逼人,殷晚澄无奈:“阿初,你是第一个接受我灵力的妖。”

“那也不成。”

指尖捏起他的下颌:“我哪里不同?因为你叔叔说我很像你娘,莫不是你因为你娘的缘故,才觉得?我是不同的?”

并非如此。

“第一次救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相像。第二次见你觉得?你不同,是因为你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慵懒散漫,无所顾虑,肆无忌惮地将厌恶摆在脸上。置身于那样虚假的宴会里,偏偏她的灵魂不被束缚,嗤笑世间?规则。

而他不能。

他自幼被家族束缚,一言一行活得?小心翼翼,哪怕事后经历改变了很多,记忆里深深刻下的规训告诫着他喜怒不形于色。

像是用戒尺规训出来的人物,毫无生趣。

她是他想成为,却无法成为的样子。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他道。

“一字不落地告诉我。”岁初很坚持,手掌抚过他的腰侧,“我想了解全部的你。”

殷晚澄望着她,良久,将她揽在自己身前。

“你那么聪明,看到了殷氏的记载,想必已猜到了很多。古籍没有记载的,是殷氏不为人知的密辛。殷氏恪守成规,冥顽不化,逐渐式微。直到……”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直到殷承胥成为神将之后,长老们似乎看到了振兴的希望,因而他被寄于厚望,以为他能够带领殷氏回?到殷氏最辉煌的时候。”

“却不像,他却爱上了一只蛇妖。”殷晚澄想到这?,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大概是压抑久了生出?的叛逆,等?到他将我抱回?去,族内长老才知道他在外干了些什么。”

“混淆龙族血脉于长老而言是大逆不道的血脉,更遑论,我是只半妖,所以,我成了整个殷氏的耻辱。”

“龙族血统强大,我身上属于我娘的血脉几近没有,但他们不会容忍殷氏出?现一只半妖,若是我的存在被人知道了,他们殷氏的脸都要丢尽了,所以,他们都巴不得?我死。”

最初的恶意来自于亲人,他们尝试过杀他。

“但殷承胥直言,我要是死了,那就?和殷氏一刀两断。”

但殷承胥到底是不是把他当作摆脱殷氏的工具,殷晚澄不知道,也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