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初恍惚问道:“殷晚澄?”

他?疑惑地望过来,否认道:“姐姐认错人了罢。”

细碎的日?光从红梅树下照过来,岁初定了定神,总算看清了这人的脸。

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纪, 有着黝黑明亮的眸, 嫣红柔软的唇, 浑然天成的纯澈,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袍显得他?身姿清隽, 让她想起了荫山冬日?枝头挂着雪却开?的正盛的红梅。

岁初目不转睛地凝着他?, 而后又自嘲地笑笑。

殷晚澄的样貌虽也定格在这个年纪,这张脸与殷晚澄也有七八分肖像, 细看却又不像了,更不提他?身上一丝一毫的灵力也没有。

不是妖,不是神,是个人类。

她大概是魔障了, 怎么觉得他?是殷晚澄?

护心鳞绕着他?转了一圈,岁初方才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蛋上面。

她觉得眼熟, 正要细细端详,他?再次小心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忐忑地说:“姐姐,我想挂签文,可我不会写字, 能不能帮我写签文?”

岁初回神, 皱眉。

方才都?没注意他?的称呼。

被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类男子喊姐姐, 她多少?都?是不开?心的。

他?见她蹙眉,以为是不愿了,从衣袖里摸了半天, 摸出三颗糖放在她的掌心:“我请你吃糖。”

岁初低头看了一眼,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

怎么看,他?的行?为处事都?不像个正常男人。

“我不傻。”他?用力摇了摇脑袋,认真道,“兄长说,请人帮忙要给报酬,这是报酬。”

“……”果?然是个傻子。

她将糖还?给他?,将写好的签挂到树梢,身侧有人议论:“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呀?”

“前几日?我好像见过他?,不对?……只是和他?长得相像,面前这个公子眉眼更为精致。”

有存了心思的婆婆走上前与他?搭话:“小公子多大了?是否婚配?”

岁初抱肩闲闲看他?。

这么傻的人估计是与他?兄长走散了,眼下被这么多人围着,不知他?会怎么做。

眼前适时闪过一些回忆,若是殷晚澄,此刻定会躲在她身侧,告诉她们,他?是她的人。

小傻子眉心蹙起,这一蹙竟让她心口一滞。

好像。简直就是殷晚澄的翻版。

她不觉间迈上前正要护他?一下,便听他?道,“我娶妻了,也有孩子了。”

娶妻了?

岁初伸出的手?又收回。

的确,这个年纪的人类男子,大多已娶妻生子。

可涌上来一种隐秘的不舒服的感觉是为何,她何时有这样强烈的嫉妒心,连一个与殷晚澄相似的男人,都?听不得他?已娶妻生子?

“姐姐,可以帮我吗?”

岁初思绪收回,那婆婆已不甘地走远了,眼前这人饱含期待地望着她,“若姐姐实在不想帮我,那我便找旁人了。”

他?转身欲走,护心鳞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摆,一人一龙鳞,大眼瞪小眼。

岁初随手?又抽了一支签:“你走了,那我不写了。”

小傻子立刻兴高采烈地回到她身边,殷勤地递上笔:“我就知道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会帮我。”

“写什么?”

就当?是替殷晚澄积功德了。

“就写,愿我娘子消气,回来和我过日?子。”

岁初觉得奇怪:“你娘子不在你身边吗?她去哪了?”

他?低着头,将怀里的蛋抱得更紧了些,手?指纠结道:“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便不见她来看我,我觉得是我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所以……她就走了。”

真可怜。

“这般狠心抛夫弃子的女子,你竟还?挂念着?”傻子好像都?是一样的,认准了一个人都?不放手?了。

到底和殷晚澄是不一样的,殷晚澄哪怕是傻了,她对?不起他?的话,殷晚澄也会说:“我不喜欢你了。”

“姐姐不也还?挂念着自己的夫君吗?”

岁初的笔顿住,小傻子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又道:“姐姐别难过,天下良人多的是,姐姐这么年轻漂亮,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岁初抬眼:“你说什么?你几时看到我难过了?他?又怎不是我的良人了?”

“我都?听到了,姐姐的夫君故去了,这便不是良人。”他?说得煞有介事,“姐姐还?有孩子,余生再嫁个良人,一定过的很好。”

岁初都快气笑了,一个傻子,他?懂什么?

“你娘子也不要你了,我看你也很年轻,为何不另娶?”她说得刻薄,“兴许她已经嫁了她人,嫌弃你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