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一个讨厌的人端坐在这里,他怎么无动于衷?

不喜欢这样做直言便是。

她说话?的声音明?明?还?是那么熟悉,却变得无比陌生,殷晚澄抬眸怔然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衣摆下的手指在这一刻抖得不成样子。

她没有再喊他一声“澄澄”,而是喊他“殷晚澄”,是阿初最讨厌的名字。

她真的讨厌他了。

“嗯。”他掩盖住眼底乌青倦色,再次重复,“我知道。”

话?一出口?,便止不住地轻咳几句,他强压着一涌而上腥甜,反应过来时,岁初已经?攥住了他的手。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做?”

他垂眸:“能做。”

有什么不能做的?

有人写?字告诉他,不要再理她,他偏不听,一来就对上了她的冷脸。

是他的选择。

他老老实实跪坐好,屏住呼吸,端起茶盏,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稳不住了。

他死死的咬住唇,将全身?的力压在手上,克制自?己因体虚而发抖的手,最终还?是端正地放在了岁初的面前。

于常人而言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对他来讲难的堪比登天。

做完这些,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几近虚脱。

可是阿辞岂会这样放过他。

他将刚刚空着的杯盏放到殷晚澄面前,示意?殷晚澄替他添茶。

岁初眼神一暗,偏过头看了阿辞一眼:放肆,只有我能使唤他。

阿辞敛目,谦恭道:“是奴越矩了,奴可以自?己来。”

可殷晚澄已经?端起了酒水,岁初眉心?又是一皱,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收紧,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

茶水四溅,沾湿了他的袖口?,茶水的苦涩在空气里蔓延。

殷晚澄讷讷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好的。”

“别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用你做了。”岁初却不听他说了,将桌上清淡的小粥递到他面前,“吃点东西?吧。”

然后她转向阿辞,冷道:“没你的事了,还?不快滚!”

阿辞噤声,点头应是,起身?离开时,目光冷寒。

果然还?是在意?他,自?从那个少年的提点,他便觉察出岁初对他的防备。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把毒药分成了好几份,一份下在了殷晚澄每日要喝的药里,还?有一些……

想到桌上的东西?,他眸光更?冷。

眼下殷晚澄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估计撑不住多久了。

看样子是多此一举了,不过,他不仅想要殷晚澄死,连岁初最好都?死了,所有看不起他的,他都?得拉着一起陪葬。

岁初只等殷晚澄说什么来示弱,可他偏偏什么话?也不说,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顺从地坐在一侧,对她这样的安排都?没什么异议,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努力稳着,吃着粥。

还?剩半碗粥的时候,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用勺子抵在唇边,吃得缓慢,岁初抬眼看了一眼,不想主动与他搭话?,看了一眼竹青。

竹青意?会,随手从一旁的桌子里取了几颗蜜饯放到他碗里。

但这傻子依然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最终还?是岁初忍不住了,问道:“你怎么病的这样厉害?先前给你的药呢?”

殷晚澄手一抖,眼睫垂下,不敢应答。

他自?然是没脸喝的,先前她说,废了那么多药材,他的身?体还?养不好,既然喝了也是无用,没必要再喝了。

所以,他悉数倒掉了。

岁初看着他清瘦的面庞,有些诧异,先前竹青说他不吃东西?她还?不信,仅仅半个月不见,他瘦的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

更?何况,她总觉得面前的殷晚澄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有些过分安静了,不吵不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借病了来勾引她。眸里一片漆黑,徒留下一双空洞的眼和?点点破碎的光晕。

这是心?死的眼神。

岁初有些无所适从,竟让她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把这些糕点吃了。”她又将云芙糕递到他面前,“你之前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殷晚澄闻言沉默一会,拿过云芙糕慢慢吃起来。

岁初用余光观察着他。

以往他吃东西?时,总是欢欢喜喜,眉眼弯起,眼里晕开漂亮的光,现?在却心?不在焉,一口?一口?往嘴里硬塞,显然是心?情差到极点,连喜爱的东西?都?食之乏味。

像个没有喜怒的易碎玩偶,不敢用力,一碰就碎。

岁初对上这样的他,有心?无力。

“你的琴,我会想办法修好。”她寻找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