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颤巍巍的给白钰包扎完,转过头来回禀黎绶,“陛下,白大人原本身子骨就好,但怎么说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文官,受如此鞭刑竟然还只是呼吸平稳的晕厥过去实属不易。”
黎绶目光一直落在半跪在地,将外衣脱下来盖住父亲的白双身上。
“……此地实在不是适合将养身体的地方,陛下,下官以为,案子的关键便是嫌疑人,倘若嫌疑人都倒下来,那案子一定会停滞不前,不如陛下恩准让白大人去另一处安稳之地养伤,待伤好之后再送回天牢也不迟。”
所有人都在帮白钰说话,白钰为人如何,为了大黎又如何,恐怕只有卢植一党看不过去。
黎绶抿着唇,见白双也扭头过来,满眼写满颤巍巍的期待。
如今他手中更掌控着生杀大权,要说从没有因为这个而觉得有把握过是不可能的。但此时此刻,黎绶只觉得自己的头衔和身份都是一块烫手山芋。
卢植还没走,至少他一定留了一个人听墙根。
黎绶不是没有能力铲除卢植这颗毒瘤,但他既然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又跟宋沧恩与白钰布局走到了这个地步,说放弃,那岳父大人不就白白挨了这一顿打?
他紧蹙眉心,向来果决的人,从未觉得一瞬这么长过。
然而椅子上的白钰不知何时醒过来,他在众人未看见时冲着黎绶艰难的摇了摇头。
“陛下?”林太医硬着头皮唤了声,很像为白钰再说话。
黎绶收回眼神,冷声道:“既然没有性命之忧白双,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除非你不想让你爹活下去。”
白双呼吸一滞,不敢相信今日他一而再再而三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太医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看得出来,此时跟陛下对着干只会害死白大人。他起身,拉着跪坐在地上的白双,小声道:“白小姐,陛下仁德,有今日一事,往后再不会有人对白大人擅用私刑,你就先听陛下的吧。”
白双又何曾不懂?只是数月前,那个在白马寺后山、暖阁内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模样分明与眼前的人一模一样,话语举止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冰冷。
她站起身,走到黎绶跟前,“陛下,我爹爹他……”
他捏住白双的下巴,粗暴打断她的话语,“我想要什么,你爹装傻,你也装傻?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还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可……她不是早就给他了吗?如若这位残暴的皇帝要得只是自己的身体,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要自己看见这叫人痛彻心扉的一幕……
黎绶连拉带拽,将白双带出了天牢。她脚步不敢停,也不敢往身后看,只是手腕处的疼痛似乎触发了什么,白双脑中闪过一幕幕恐惧又痛苦的回忆。
拳打脚踢的痛楚重回身体,白双脚步踉跄的跟在黎绶身后,一直到入了车辇,她都始终低着头,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眼中啪嗒垂落的泪珠,还是落入了黎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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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5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醒了(3000)
黎绶一直攥着她手腕不敢松开,眼睁睁看她趴在自己跟前,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你只是想要我,同我爹爹无关,他半生清廉,你不可能不知道。”
白双浑身颤抖,黎绶死死的抓着她,“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会起来。”
马车颠簸,白双狼狈的滚落在角落,黎绶心疼抱住她,“方才有卢植在,我不好同你讲,双儿,你冷静一点,你父亲没有罪,这一切只是我与世子的计划。”
白双茫然抬首,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我爹爹是清白的?”
黎绶轻点头,“是,卢植手握重权,我起初没有想到他的野心会这么大,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我知道这是下下策,但我保证,白大人不会受到伤害。”
话虽是这么说,但方才在天牢的一幕幕并不是假的,就连太医都为白钰求情了。
白双咬着唇一言不发。
黎绶怕她弄伤自己,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唇,“今天是意外,相信我,就快结束了。卢植的党羽这一次会被一众拔起,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话音一落,白双唇角轻勾,黎绶没等她说一个字出来,便见她失了力气。
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无力的垂在他怀中,黎绶的怀抱缩紧了些,却还是没能叫醒白双。
……
卢植在天牢外时听见黎绶的态度,已全然放松警惕。只是如今他还担心一个变数,便是白双。他是男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能让男人改变主意。
若是皇帝因为白双的示弱,放了白钰,那么之前的部署一切就都白费了。白钰于他而言,是成就大业上唯一的挡路石,就算白双以后进了后宫,没有母家支持,皇上也不可能力排众议,将一个罪臣之女推上皇后之位。
想到这些,卢植那张苦相的脸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就差一点,最后一步,他还需要再加一把柴,让火烧的更旺!然而引山火者自焚,卢植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自己的手中。
……
从白双离开白马寺起,整个白府便蒙上了一层愁色。白氏不能随意进皇宫,只能从大女儿的口中听说白双的消息。
“双儿还没醒过来,但太医说她是被心魔魇住了,只有她自己愿意醒过来的时候才能……”
“心魔……”还没说完,白氏擦了眼泪,“双儿自小都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府上没有人不宠着她惯着她,谁承想她长大之后竟然要经历这么多。”
白瑚皱紧眉心,“娘,您千万不要太过忧虑,有陛下亲自照顾在身侧,双儿待在宫中比在府上好,起码太医不用每日来往奔波耽误功夫。”
她虽宽慰着白氏,但自己心中同样难受。
有下人喊姑爷来了,白氏抹了面颊上的泪,“你说得对,我是不该这般焦虑,不要等双儿醒来,我又倒下了。你跟着沧恩回去吧,娘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听说白钰在天牢被打的半死不活,疼爱的小女儿又陷入昏迷不醒白瑚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抚着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宋沧恩这几日不用去练兵场校兵,日日从朝堂上回来都是来的白府。白瑚之前的小院又启用起来,分明家里比以往没少人头,但却是前前后后冷清的厉害。
白瑚看着母亲躺下,吩咐好下人多多看顾后便回了院子。宋沧恩等在院门口,这么晚,他不便去白氏的院子,手中抱着一件斗篷,远远的就迎上去给白瑚披上。
“娘睡下了吗?”他搂住白瑚,摸着她冰凉的手,想也没想,就将两只手塞进自己衣领里。
“做什么?”白瑚眼看身旁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有些难为情的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