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好奇怪,今天的他好奇怪。

为什么?丁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在意?

我心里禁不住地冒酸泡,郁卒地低头。这时宫女将膳食送了上来,一一摆上炕桌。我虽吃过了饭,但还是让人备多一份筷子,见海公公退到一边不动作,我索性执筷给他夹菜。

他低头看着一桌菜,目光缓缓移至碗里那些我夹给他的菜,双唇微动:“皇后……”

我‘嗯’了声,漫不经心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每次当他好像要说不说什么话的时候,往往是准备揭我黑历史,吐出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废话。我都已经淡定了,觉得他嘴里就说不出多么正经的话来。

他定定地看过来,眼底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皇后,你是不是……”

“咕咕!”

我抬眼,奉天扑棱棱地飞进屋里来,一下子落在皇帝的肩上。小海子见奉天如见亲儿子,欣喜道:“皇上,您看奉天一见到您那欣喜的模样哟~”

奉天站在皇帝肩上蹭了又蹭,充满了对主人的期待和喜欢。平日里特别疼爱它的皇帝抱起它来往小海子一塞,吩咐他带出去,转而又扭头看我:“你……”

“咕呱呱呱呱”

奉天此生就没被皇帝如此冷待过,立刻呱呱大叫,再次打断了皇帝。小海子多心疼,抱着奉天直顺毛:“皇上,您看它这么久没见你,奉天是想您了……”

皇帝顿了顿,终于招了招手将奉天抱入怀里顺毛。我低头瞅了一眼:“皇上,依臣妾看来咱们奉天太久没见您,怕是得相思病了。您看要不……干脆把它接回去吧。”

皇帝也不说好,只答二字:“再议。”

我看他确实好像不怎么把心思放奉天身上,也不多说,只叫他赶紧动筷,菜都凉了。

奉天呱呱叫,这屋子里就属它声音最嘹亮,也许是见了亲主人心情好,一会儿扑腾上天一会儿飞溜下地,活泼得特别诡异。

我将目光移回皇帝脸上:“对了,皇上,您刚要说什么来着?”

“……”皇帝默了默,木着一张脸埋头吃菜:“待饭后再说吧。”

“哦。”见他不愿多说,我也没再追问。

晚膳过后,皇帝坐在暖炕上一动不动,我问他要喝茶他也不说喝,我问他要下棋他也不说下,然后我们两个干瞪眼瞪了挺久。我就奇怪了,皇帝今晚一双眼粘腻腻直往我身上糊,我一想到小桃红说的‘侍寝’,心里别提多别扭。

其实要说真侍寝吧,我是打死不信的。我猜他多半有话要说,就像上一次那样,陪我盖盖棉被纯聊天,第二天啥事也没各玩各的。但是我又想起白天丁香跟我说的事,难道丁香把彤婕妤打得这么伤,把皇帝给心疼大发了?

……那我要不要飞书回家让大哥赶紧带丁香逃命去?

我猛摇头,皇帝不可能会因这种小打小闹的事为谁出头,他要是敢因为这事为彤婕妤出头,我今晚非跟他扛上不可。

屋里被窝暖好了,我承受了无数的注目礼,问他:“皇上,可要就寝?”

皇帝沉吟一声:“好。”

于是当我们肩并肩踏入寝室,我居然完全不似上次那么紧张急促,态度坦荡荡得小桃红在一旁直对我竖大姆指。正当小桃红替我解开凤冠,皇帝忽而说:“朕来。”

我等用十分古怪的眼神回视他,皇帝接过小桃红手上的梳篦,在我身后站定。

我僵着身子坐在铜镜之前,抿着要笑不笑的双唇,当梳篦轻轻梳过发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误会,我真是激动的。两辈子加起来也不曾有过的待遇啊!你让我能不激动吗?!

“朕记得皇后出嫁之前乃是京城第一闺秀,又得洞箫名家白老先生真传,闺名可谓名动一时。”

我回神,忙不殊地点头,结果忘了头发还在皇帝手里,被他抓得紧紧,差点没把头皮给拔了。

我大叫一声,吃痛地捂住头皮。皇帝忙松手:“你没事吧?”

“臣、臣妾无碍。”有碍也不敢说吧,你是皇帝啊!你给人梳发,至于把别人的头发抓得这么紧嘛!

我越想越不放心,皇帝这矜贵得压根没侍候过人,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刚刚那一抓也不知拔了我多少头发,保险起见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皇上,还是让臣妾来吧。”我伸手想夺过他手中的梳篦,孰料皇帝猛地捏住我的手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已经眯起眼:“说起来,朕从前就十分好奇,皇后身手敏而快、步履轻便不似一名大家闺秀,倒像一个……练家子?”

皇后亲密一刻

我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平日也不见他正眼瞧过我,今天怎的如此好心情关注起我来?

等等,不对。我自幼学过那么几下三脚猫功夫的事他不是知道的么?我狐疑道:“臣妾家中两位兄长自幼习武,臣妾也随教武师父学过一些。”

皇帝两眼透着光:“那么看来,皇后也并非传言那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孱弱女子。”

我嘴角抽搐,我知道他想说啥。尚未嫁人之前,由于我娘把我塑造出来的形象太好,一度把我给捧成了京城第一闺秀,那风吹即倒的柔弱形象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但凡人前我都装得知书达礼娇羞可人,人人夸我娘养得好,极大满足我娘满满的虚荣心,从而令我娘更加变本加厉地鞭策我成为一代淑女,打死不给我穿帮的机会。

可除了那虚名之外,我佟家可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我爹稳坐朝廷第一把交椅,又听说我娘当年还是名满京城的大美女,我长得再矬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满大祁上门来给我提亲者不计其数,踏破门坎者仍络绎不绝。

虽然,娘亲平时不给我随便抛头露脸,外头又有我两个哥哥高如泰山的防御线把持,那些所谓的追求者我是一个也没见过,但那绝不妨碍我成为京城未出嫁的闺女当中最炙手可热的香馍馍。

自然,我嫁入皇宫里去,多少男人魂断梦碎,皇帝你知道吗?

我暗暗撇嘴:“谣言总归不可尽信,臣妾虽不至于力大如牛,倒也不是羸弱之辈。”

“皇后说的是。”

皇帝捏住我的手没有放开,他的掌心很热,不似我是个寒底子,终日手脚冰冷。我有些舍不得那温度,没有主动提出让他松手。

“朕从前都只是道听图说,从不曾真正了解过皇后。”佑嘉皇帝透过铜镜看向我,我缓缓抬眼于镜中与他对视。

其实我们彼此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对方,正如当年入宫之后,发现眼前之人变得极为疏离陌生,与我记忆中的阿嘉分毫没有相似之处,那种落差和失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他早已经不记得我,又岂能了解我?

可我却在每次与他接触的一分一毫中,逐渐寻找到记忆中的他,心中的一点一滴也随着浮现,眼前之人又与记忆中那个木讷寡言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让我忍不住再一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