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彤婕妤从原来的不紧不慢开始变得焦躁,她不辛苦我都快憋死了,我忍无可忍,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彤婕妤,你可是有事要说?”
我话一落,彤婕妤双瞳如水,一眨真就冒出泪珠来,愣是把我看懵了。
没等我问话,她的贴身宫女金桔登时跳出来,忿忿不平地帮腔道:“皇后娘娘,恕奴婢斗胆在这儿说一句公道话,我们娘娘苦啊!自从昨夜篝火宴后,今儿个诸位娘娘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家娘娘瞧,个个变着法儿挤兑我们娘娘,娘娘她……实在是委屈极了,这回在您跟前,还不敢让您知道,强颜欢笑。做为奴婢的,实在心酸,求皇后娘娘作主啊!”
“哦?”我挑了挑眉。
“娘娘新进入宫,第一次参加秋狩,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昨日娘娘知悉自身品阶不够后,本是不敢擅自出席宴会的。可谁知当夜海公公突然通知娘娘准备入席。皇上有旨,娘娘岂敢不从?这才匆匆赶赴宴会。”
金桔今天受了一肚子的气窝了一天的火终于憋不住,巴拉巴拉地一股脑往外倒:“可谁知今日诸位娘娘却胡编造谣,诋毁我家娘娘,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够了,金桔。”彤婕妤抹过眼角的泪珠,斥责金桔,“主子的事岂是你小小奴婢可以非议的,你莫要再说了。”
金桔一脸不忍:“可是娘娘……”
彤婕妤摆摆手,对我欠身道歉:“臣妾管教无方,还请娘娘见谅。”
我瞅着彤婕妤紧锁的眉心,愁苦得小模样,淡笑道:“无碍,孩子心性,本宫不会计较的。”
屏退了金桔,彤婕妤一时感怀忧伤,抓住我的手:“娘娘,昨日之事是臣妾违抗您的懿旨,臣妾自知有罪。”
我欲抽回,谁知她拽得死紧,无可奈何之下,我便随她拽了。彤婕妤抽噎一声,面色为难,左右言他:“其实,昨日是陛下下旨允许臣妾出席,是有原因的。”
“哦?”
“来时的途中,娘娘因身子不舒朗正在假寐,臣妾与陛下无事闲聊,恰好谈及臣妾近日所作之曲,陛下感怀臣妾不易,当时便已经允诺臣妾在篝火宴上表演……然而到了这里,臣妾才知道宴席的规矩,当时仅以为皇上一时玩笑早已忘记,也不再多想。岂料当晚开席之后,海公公匆匆传唤臣妾,臣妾这才知道皇上一言九鼎,竟是一诺千金。臣妾匆匆赴宴,并非为招人瞩目,可不曾想,几位娘娘竟有所误会,方导致今日……”
她磨磨叽叽、断断续续,听得我几次恨不得一巴掌抽她,待她终于表达完毕,我也总算听明白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今儿上我这是特地给我赔不是的。不是她不懂规矩也不是她不听我的懿旨,而是皇帝一诺千金承诺过她,而且还是在开宴之后,所以昨夜她才可以违我的旨意大摇大晃地中途赴宴。
这一方面是想撇清关系继续刷我的好感,另一方面是看我的反应。
若我体谅她,那她便没有后顾之忧,还可以借我之手整顿那些吃醋嫉妒的女人。若我不领情,也就没啥好说的了,她直接另谋后路,越过我狠狠地抱皇帝的大腿。
只不过,我若发脾气,这脾气就是朝皇帝发的,说出去就是我这皇后没肚量,严重点就是我对皇帝有意见。
我一介小小的皇后,岂敢?!
想必这一点也在彤婕妤的谋算之内,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
左右我是非啃了这死猫不可,不如爽快一点。我掏出自己的金丝手帕在她脸颊抹上一抹,温和地说:“委屈你了。旁的一些流言蜚语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件事本宫会处理。”
彤婕妤感动得鼻涕都要掉下来了,我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安慰道:“此事若是陛下主意,本宫又岂会怪罪于你?”
我不由叹息,“昨日并非本宫不肯给你机会,只是碍于规矩,确实不能让你头一天出席宴会。本宫原就拟好名单,第二夜将由你与朱妃出席的,岂料会生出这种事端。”
彤婕妤身子一僵,她咬着下唇,勉强地挤出笑脸:“若、若是其他娘娘有意见,那臣妾……”
“不。”我摇头,“名单呈了上去,便不会更改。虽然昨夜出了些意外,但毕竟是陛下允诺你出席的。今夜你的名额是本宫给的,你就好生准备,今夜莫要再迟了,方不会惹人诟病。”
彤婕妤简直没想到会有这种好的事,惊喜得合不拢嘴,激动地说:“是的!我、臣妾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心意。臣妾、臣妾多谢娘娘!”
我笑如菩萨,轻轻颔首:“好了好了,瞧你高兴的。本宫一惯待你们人人平等,有她一份,就有你一份,无须多忧。”
至于我还说什么,想必彤婕妤也没心思听了罢。
无论我说什么,多为你们一个个着想,最终也不见你们会惦记得我的好。这后宫啊,白养的不过都是些你们这样的白眼狼罢了,多说无益。
“娘娘不好了”
小桃红顾不及规矩礼仪,闯门而入。
你娘娘我好着呢!我瞪她:“何事如此慌张?”
小桃红喘得脸都红了:“娘娘,二爷意外落马受了重伤,被送回来了!”
皇后受到惊吓
我脸色一变,蓦地站起,把一旁的彤婕妤吓了一跳。这时我已顾不上还没跪安回去的彤婕妤,掀开营帐匆匆赶了过去。
前世可没出这一遭,二哥怎会出事?
我赶至御医的帐篷,看见竖着去的二哥横着回来成躺着的,差点泪都掉下来了,嘶心裂肺地呼唤他:“二哥!”
徐太医被我嚷得耳朵都聋了,他老人家掏了掏耳朵,见皇后来了,放下手里的药颤巍巍地想要给我请安:“老臣叩见皇……”
‘后’字没出口,我劈头怒吼:“叩你脑袋!磨蹭什么,快点给我哥治伤,有什么闪失本宫割你脑袋”
徐太医打了个哆嗦,太医这职业真心让人憔悴啊,按规矩行礼还要被人骂。
被我一凶,徐太医那老年中风的动作瞬间利索起来。我围着二哥团团转,没有外伤,看着不惊心,但听说被马踹了,内伤肯定不浅。
我不知他是疼得没力气理我还是压根就被踹晕了,他双目紧闭,浓眉深锁,看着都觉得难受。
我心疼地在他床沿小声地喊他:“二哥……”
“二哥,你别死……”
“我还没死呢……”
我眼前一亮,一抬头,果见二哥喘着粗气半睁开眼睨我。
要不是他扎着绷带,我险些就要扑上去了:“二哥,你醒啦!”
二哥一动不动,但至少眼珠子会转动:“我方才只是忍痛,本来就没晕。”
我撑坐在床沿,拨开他粘着汗水和泥土的碎发,轻声问:“很痛吧?”我忿然握紧拳头:“什么马竟敢踹你,看我不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