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别丢了咳咳别撕”他呢喃着,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画面上游轮和飞机火箭接连送出,镜头里谭燕妮和张瑶的笑声更加明显,一遍遍的谢谢宝宝不绝于声,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他们的恶臭,也随着这笑声越来越没有底线。

“这老头碰瓷了,美女,搞他!”

“倚老卖老,瞧瞧,一个死老头子,在这装什么林黛玉呢,也不怕丢人的!”

……

“你们,你们简直是没有良心!”那老人终于气急了:“你们的大人都不管教你们的吗!”

“家教!没有家教!”

老人说的最重的话也就这样了,但谭燕妮和张瑶却因为这话,再加上直播间里那些看客的挑唆和金钱的诱惑,从这一刻起,这位无辜的,从一开始就不想跟他们闹腾的老人,经历这两个女孩子此生,最大的恶意。

她们上前,调笑他,侮辱他。

她们扯下他铺好的,花白却又干净的床铺,将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方天地折腾的凌乱不堪,她们推搡着,笑着,就像玩弄刚刚在她们手中丧生的幼猫一样,没有任何人情而言。

画面里,有人笑着,有人咳嗽着,挣扎着,无助着,有人兴头正起。

画面上,疯言疯语说着,火箭游轮刷着。

人间的修罗场,就这么在一个不起眼的桥底下,仓促上演,久久才收场。

***

良久之后,直到车宇哭声停下,林错和江疑才走了出来,两人脸色沉沉的:”查一下这位老人的信息。”

“林队。”车宇抬起红肿的双眼,眼眸里却一片冰凉:“谭燕妮和张瑶嘴巴里的塑料碎片和旧报纸碎片,就是她们踢翻撕碎的那些吧?”

林错略过他的脸,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这两人的死跟这个老人有很大的关系,大家尽快找到他吧。”

“他……他被欺负的那么惨,应该不会再住在那里了吧……”

薛文博扔掉烟头,用脚碾灭:“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找。”

大家兴致都不怎么高,林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快去快回,有消息随时沟通。”

“直播里有清晰的画面,我先电脑搜索,估计很快就能通知到你们。”车宇擦了把脸:“我马上。”

他一路沉默着回到重案组,打开电脑,比对信息,调取信息,全程都冷静的不像是刚才哭的眼睛通红的人。

“张为民,男,68岁,孤寡老人,这里……”他皱了皱眉:“这里有家庭住址,我发给你们。”

寻一诚和薛文博得到信息很快就出发了,林错和江疑看着沉默的车宇,江疑刚要开口,却被林错揪了揪袖子,他侧头看过去,见林错轻轻的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无声的往外走,听到车宇喃喃的念叨着:“有家,为什么要睡在那种地方呢……”

走到外面,林错才停下来,她看向江疑解释道:“车宇是个孤儿,从小是个老爷爷养大的,所以对他来说,比我们任何人都能体会那种愤怒。”

“原来是这样。”江疑并没有多大的好奇,他对别人不想说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窥探欲,只是看了看自已的脚尖:“弱者不会同情弱者,你说的是对的,谭燕妮和张瑶的死,跟自已有很大关系。”

“是啊。”林错转身看着窗外,轻声说道:“为恶者受恶,又为恶,像是一个环,脱不开。”

江疑看着她的侧脸,想说什么又停下了,过了半晌,才说道:“所以才需要我们,如果所有受了欺负的人都要以这样的方式取得正义,那社会早就乱了套了。”

林错没有说话,他自已倒是嗤笑了一声:“可道理谁不懂呢,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第一百零六章 公平

时至下午的时候,薛文博和寻一诚打来电话。

“林队,张为民……死了。”

“死了?”林错有些错愕地看了眼江疑和车宇,声音沉了几分:“怎么回事?”

很快,薛文博和寻一诚就将情况传了过来。

“张为民在钦城有自已的房子,是个老房子,三个月前,他把房子借给了一家来钦城看病的外地夫妻,那对夫妻还不知道张为民去世的消息,是张为民去世后第三天一些邻居上门才知道的,张为民……他是心脏病抢救不及时去世的,时间……”

电话那头,寻一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正好是谭燕妮他们直播离开后一个小时。”

这一次,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很久,然后,林错捏了捏鼻梁:“张……张老先生的遗体,后事处理了吗?”

“处理了。”寻一诚说:“听他的邻居们说,张老先生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亲戚,我们在他的房子里发现了很多捐款的收据,这些钱,都是用来资助全国各地的贫困学生的,张老先生去世后,由他的邻居们出面,为他办理了后事。”

林错听得心里闷闷的,好像心房处有一个地方被人紧紧的拧着喘不过气来。

寻一诚那边又说:“老人临死之前仓促留了一份声明,自已的房子,无偿给那对带孩子看病的小夫妻,只希望他们以后能够记得在别人困难的时候出手帮助,那对小夫妻我也带来了,还有两个跟老人家关系比较好的邻居,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带他们回来,是有什么线索吗?”林错先是点了点头,忽的才意识到他们也看不到她的动作,不由得无声失笑。

寻一诚那边说:“对,他们可能有点线索提供。”

电话是公放的,江疑和车宇都听到了刚才的内容,当车宇得知老人去世的时候,瞬间又红了眼睛,但这次他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攥着拳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林队,凶手,会是和老人家有关系的人吗?”他看着林错和江疑:“视频里,谭燕妮和张瑶离开的时候老人还没有去世,也就是说,她们间接或直接的导致了老人的死亡,或许她们离开的时候,老人已经发病了。”

“是。”林错看着他:“但是车宇,就算谭燕妮和张瑶的行为可憎,我们还是要找到凶手,如果以暴制暴在这个社会开始有了明目张胆的存在理由,恰恰说明了我们这些人的无能,你明白吗?”

车宇长久的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说:“我明白,我爷爷,他活着的时候总教我善良,要以德报怨,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我总是不明白,人为什么总要退,总要忍,是因为无力,还是因为坏人太多,好人总是斗不过坏人?”

“哪有好人活的长久啊。”他看向林错:“林队,你看,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可在我看来,这只是一句空话,我爷爷,张老先生,甚至我们的战友,那些为了禁毒事业,为了人民百姓平安的警察,他们哪一个不是好人?却一个一个的要比坏人先躺进冰冷的地底下,算什么?人的坏难道一定会触犯法律吗?像谭燕妮和张瑶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不出人命,法律能够怎么收拾她们?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我们,我们哪里管的过来?”

“车宇。”眼看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江疑皱了皱眉,声音冷冷的叫了他一声。

车宇的声音陡然停下,他憋红了一张脸,愤然的说了一句:“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的责任所在,我只是觉得无力,我们能改变多少,我们有时候连自已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江支,林队,这个世界,光靠几个人,几十个人,几千几万个人,是改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