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我想问她,为什么好好的书不读要去做这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妈活不过明年了。”这个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本来我们都没说话了,张婶去她屋里忙了,就我和夏鸥坐在这里。她猛的一句话,像一排海浪般袭来,给我个措手不及。

夏鸥说完这句话,立即抬头望着天。

记得我小时候,要哭就看着天,那样泪水就不会流出来。

“为什么?”我声音在轻颤。因为我无法想象,像她妈那样年轻慈祥的母亲,会死去。而我不知不觉已把那可爱的母亲想占为己有。

“我妈她,1年前被确诊为血癌。每个月都去医院接受化疗。”

“那她自己知道吗?”

“呵呵,很可笑的是,这件事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那时她还安慰我叫我别哭呢。”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见她的晶莹的珍珠。

“我从来没为这件事在妈面前哭过。我哭她会很伤心哎小斌你干嘛呀!我不会哭的,你眼神躲什么!”她突然笑着轻骂我。

“哦,我,我没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话,我在掩饰心里对他的爱怜。

“嗯,说说你对啊妓女的看法。”她转了话题问,却也是明显在妓女二字上难以自然吐出。

“不尊敬,也不轻视。”我老实的说。

“你猜我妈,是干什么的。”她问,眼光闪过恐惧,强装镇定,却带了轻微的可怜。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望着夏鸥,“伯母她”

“呵呵,猜到了吧!我妈是个妓女!”

我听到这些个字,差点没把碗给打翻。它们从夏鸥嘴里吐出,有代表慈祥的“妈”,有第一人称“我”,还有那很敏感的字眼.妓女。我真不希望这些词连成串,更不希望它们从夏鸥这如此洁白的女孩嘴里落出。

“但是你也看见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永远猜不到。是的,她是个妓女,众人包养过的情妇,可是,也是我母亲。就像你今天看见的那样,她一看见我就笑得那么美好又慈爱,因女儿找到个好伴侣而骄傲,她亲昵的叫我宝宝……尽管她是个妓女。我发誓,从小到大,自我懂得了她的职业后,我没一点看不起她。因为她是在为我付出。”

如果说当我知道伯母是个妓女时,我失措了;那么当我听见这后一篇发自妓女的女儿一个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时,我惊呆了。我好象落入了一个妓女的世界,标语是“虽然妓女,可是人性。”

我没说话了,夏鸥也不说了,紧紧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开始吃凉虾。直到吃得一点不剩,好象要把她的孩提时纯净的美好全部收藏到体内深处。

2. 五、母亲

走时张婶果然死活不收夏鸥的钱,虽然仅3碗,给两块钱还要找5角。

她朴实的说“夏鸥啊以后多带着你英俊的男朋友来吃张婶的凉虾啊!”

夏鸥笑着说好,我也友好的致意还会来。

只是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吃这位脸上缀着小雀斑的妇女的凉虾了,因为没过多久这里就拆迁了,大家都分散到不知何处。夏鸥听说这些时,我以为她会感慨以后没凉虾吃了。谁知她先是一愣,然后轻声说以后再没有她的天空了。

原来那里是她的天空吗?那里蓝天白云。

我想她已经把那片蓝天,永久的封锁在天堂般纯净的心里。那里没人耕种,那里永没有污染,那里也绝不会拆迁。我死不承认,那里的天也已经紧锁在我心里。

过后,我开始对妓女有种说不清的情愫了。夏鸥倒是像根本没发生一样生活,保持面容麻木,除了在那天之后连拉三天肚子。

夏鸥要我去常去看看她妈。

“你没事多去看看我妈?多陪她说会话,讨她开心吧。”那天晚上夏鸥就这样说。不是在求问,而是在陈述。我又开始皱眉了,我想小姐你最大的不可爱就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地位。我有多少时间去陪一个妓女的母亲呢?

我心里这么想了,脸上也立刻这么表现出来了。

“你是在意她是妓女呢?还是不满现在对你说话的是妓女?”夏鸥说,她似乎生气了,用从未有过的生硬口气对我说。

我在意她妈是妓女?我至今能回想起我那天在她家听她拉家常时有多亲热,也能体会出当我知道伯母是个妓女时心里有多惋惜却不鄙视。

“我只是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口气。”我也来气了,我想你只是个妓女。

开始抽烟。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去帮我放水吧。”硬生生地对她说,不带丝毫情愫。

她没多说什么,去浴室了。尔后我听见流水的声音。我有些急噪,我心里开始怪那哗哗的水声,我怪它,把我的思维理性性格全部都快淹没了。

到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夏鸥拉着我,在阳光下飞跑的情景,对比了刚才她默默的进浴室时的身影,我就决定后天抽空去陪陪她母亲了。

“放好了。”她说,脸上的落寞已经换掉,又是一脸纯净,我讨厌她那么会掩饰,因为那样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写着平静一片。

既不受伤也不雀跃。

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夏鸥背对着我。我叫她转过身来,她就转过来,看着我,带了茫然的样子,我知道她装的。

我心里又气了,我想你既然做了这一行,你还在乎什么自尊?凭什么要我来妥协,又不是我妈。

我一气,就闭上眼睛,“关灯,睡觉。”我说,就背过身,望向窗外。

窗外有月亮,不圆,却亮。

半小时后,睡不着。转过身一看,被夏鸥那双幽静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你晚上不睡觉瞪着我干嘛呀?想吓死我?”

“我在等你醒过来,我有两句话要说,能说服你当然好,失败了我也没办法。”夏鸥用一贯的平静说。

“好,你说。”我好奇她的所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