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和并不吃这套,等着她痛感逝去,也同时开始问罪:“俞医生。”
“......”
俞乜身子一僵。
沈屿和盯着她,一字一句问:“在你认为救治患者重要,而你自己就不重要?”
“......”俞乜垂眸:“都重要。”
“那么你刚刚在做什么?”沈屿和语气很淡,“一个最简单的清理现场为什么不做?”
听着追问,俞乜没说话。
沈屿和看着她的表情,一声不吭的样子,完全与她平日里巧舌如簧的模样不同。
上次在医院,面对他的质问,她能和他反叱,就像一个刺猬,言语处处都能扎人。
而此刻,她收起了那身刺,缩了起来,沈屿和根本舍不得再对她说任何说教。
也不想再逼她。
沈屿和继续拿起镊子,给她消毒,低头轻吹过伤口。
动作轻柔。
感受到温热的风,拂过那股刺痛。
俞乜看着自己膝上的伤痕,盯了良久后,眼睫颤了下,忽而开口说:“我不想看到他死。”
“......”沈屿和动作一停。
“我不想,”
俞乜低眼,似是有些失神,呢喃轻声说:“看他变成一具尸体,冰冷的躺在我的面前。”
69. 尖x69 不怕。
她的声线轻飘飘的, 仿佛一触就会破碎。
沈屿和垂下眸,棉花轻轻触着她伤口的周围,同样问:“刚刚为什么不叫我?”
在茶馆内, 俞乜让他在屋内等着,而选择自己出去,没有和他沟通, 也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是她自己在承受。
俞乜明白他在问什么,掀了掀唇角,“这事有点狼狈,不想让你看到。”
不想让你看到那样, 处于弱势的我。
沈屿和神色平静,继续问:“看到什么?”
“......”
俞乜知道他想听她自己说,哂笑一声:“沈医生,你可真知道怎么让我迎难而上。”
沈屿和没搭腔。
俞乜看着他, 轻叹一口气, 老实说:“我失眠的主要原因, 你应该知道了。”
“......”
沈屿和看向她,听到她忽而说:“我怕尸体。”
这毫无逻辑的话, 沈屿和却明白,她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怕?”
不是。
她并不是无坚不摧, 也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也有怕的事物。
可这却不应该是一名医生, 一个学医人害怕的东西。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身体一点点的变冷,最后变成了那具尸体。”
“每天晚上都在做这个梦。”
被双林文关在地窖里,那短短两天一夜的梦。
俞乜其实不算是双林文主治医生,他转到若附医的时候, 大脑内的癌细胞已经广泛扩散种植,只剩三个月的时间。
他的情绪本身处于极度消极的状态。
因为脑癌并不能通过手术全切除,且手术后具有极高的复发性,需要反复的再次进行手术,如此反复又折磨的过程,给患者都会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和负担。
双林文是孤儿,更没有家属能开解他。
每一天俞乜去查房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他渐渐压抑的情绪。
作为医生,俞乜也作为一个同龄人,为他进行心理辅导安抚,她也不想让他放弃,希望他再坚持一下,或许之后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当时,双林文看着她那双眼睛,坚持了。
病情再次复发的时候,俞乜配合肿瘤外科的医生,如同往日为他进行手术。
术后复查时,俞乜发现他的病情稍稍有了缓解,癌细胞扩散速度变慢,算是有了正向作用。
得知这个消息,双林文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起来,很感谢俞乜,似是觉得她就像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