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姜皙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她体温降了些,但并?未完全退烧。
许城守在病床前,轻轻牵着她的手;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十年前,也?是在医院,她也?是陷入昏迷,而后就?是长久的分别。
遗憾啊。
当初怎么就?阴差阳错,错过近十年。
掌心,她手指轻轻动了动。许城立刻抬头,病床上,姜皙微睁双眼,烧得?迷迷糊糊。她一见他?,眼睛顷刻间蓄满泪水,干枯的嘴唇极尽委屈地颤抖,呜咽:“许城”
她以为她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多怕呀,怕到这一刻脑子仍昏昏沉沉,眼泪却本能地止不住外涌,一串串淌进鬓角。
“别怕啊。没事。没事了,阿皙乖啊。”他?凑近,拂她的泪,柔声轻哄。他?尽量靠近她,吻她的眼睛和面?颊,他?的气息起了安抚作用。
她渐渐止了哭,死亡的恐惧消退。她突又瞪大眼睛,猛地抓住他?的手,沙哑道:“他?时?刻准备逃走。他?去银行换了很多美金。”
她在上救护车时?就?说过。
“你放心,有人?盯着他?。”
“余家祥!”
“我都?知道!他?害不了我。”
“手机……”
“在易柏宇手上,很安全。但进水了,要修。”他?安慰,“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姜皙,你做得?很好,很棒。”
她手松了,人?闭上眼,低声:“许城,你别怪我。”
“怪你什么?”
“线人?。”她知道,他?一直反对?,怕她危险,“可?,阿文、肖谦、祝飞,姚雨,还有你……”全是她重要的人?,“我没法,无动于?衷。我也?会恨……”她眼中含了泪,“何况,祝飞,他?,五年,67个线人?……”
他?耗费无数的时?间精力,拼命推进到最后一步,却倒在门口。这最后一步,只有她最适合。无数双手托举着她。
“别说了。我懂。我都?懂。阿皙,我没怪你。我为你骄傲,我们阿皙很棒。真的。比我还厉害。”
她虚弱而又浅浅地笑了。
许城轻声哄:“喝点水,好不好?医生说,你醒来了,可?以喝一点水。”
“唔。”
许城抱起她上半身,她周身热气烘烘的,软软靠在他?怀里。他?将?床头插了吸管的水杯拿来,喂到她嘴边。
姜皙渴坏了,咕嘟咕嘟地喝。
“不能喝那么急,也?不能喝太多。慢点……”
她就?乖乖慢慢地喝;喝累了,喘着气深呼吸,忽然一僵,疼得?啊哟一声。
许城也?跟着一僵:“怎么了?哪儿疼?”
姜皙脸皱成一团,手捂胸口下方?:“这儿。”
许城说:“对?不起,我把你肋骨摁断了。”
“没关系。”
她声音很柔,没有力气。
他?下颌贴贴她微微汗湿的额头,问:“你想躺下,还是我再抱你一会儿?”
“再抱一会儿。”
“好。”
许城往病床里头坐了点儿,找了个她更舒服的姿势。
“许城。”
“嗯。”
“我好后悔,没有跟你说。”她迷迷糊糊道,“掉进水里的时?候……”
“什么?”
“我好喜欢你。”她嗓音柔软,喃喃,“我好喜欢你啊。”
许城一动没动,心软透了,发酸,酸意涌到鼻子眼睛里。他?低低地说:“我也?好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姜皙眼睛都?睁不太开?,模糊而幸福地笑了;笑着,伸手抚摸他?下颌,抓了抓,咕哝:“你要刮胡子了。”
他?无奈笑了下:“今早忘了。”
“哦。”她讲话耗了太多力气,意识不太清晰了,“我给你写了信。不好意思给你。”她柔软地笑了笑,“应该没了。被水泡坏了。”
“在哪里?”
“裤兜。”
“我等下看?。”
“看?不到了。”她有点遗憾,“应该没了。不过,反正,也?不想给你看?。不好意思的。”
她嘀咕说着,没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