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裹在被子里的女人发生一声尖叫,从床上滚下来,跌落到两张单人床之间,人扯着被子,露出整块光露的后背。

许城原看着床上那副拐杖,转眼见女人后背上蝴蝶骨分明,上有三颗小痣,刚好组成一个小小的等边三角形。

他的心猝然一跳,仍存侥幸,不会这么巧。可那女孩爬起身,一瘸一拐扑到放有衣服的那张床上去。

连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许城什么也没想,大步上去,就要揭开她头顶上的被子。那女孩却迅速坐起身,后背抵墙,把被子紧紧裹在自己四周。动作间,不小心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和许城对上。

许城的手停在半路,不是她。

这一停顿的功夫,女孩已埋脸进被子,一边小心地在里边穿裤子,一边哭了起来。

“哐当”一声,她把拐杖挤掉下床,正好砸在许城脚上。

许城低头看,没捡。

卢思源把拐杖捡起来,对着被子问:“你的?”

被子呜咽地答:“嗯……”

卢思源问:“怎么回事啊?”

女孩哭:“前两周……摔到腿了。”

“摔到腿了你还……”卢思源无语,蹦出一句,“身残志坚啊你。”

女孩哭嚎,还挺委屈:“那没钱吃饭了有什么办法嘛!”

卢思源无语到没回话。

可能是裤子穿上了,人胆子大了点,露出脑袋来,一边哭一边发抖一边穿上衣,没注意被子落下去一小截。

许城站在一旁,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忽然回神,抓了条浴巾甩在女孩裸露的肩膀上。

女孩仰头,呆呆看了看他不在状态的侧脸,一掀被子钻进去,再钻出来时,已穿上秋衣,又迅速穿上毛衣跟羽绒服,这才下了床。

卢思源把拐杖递给她。

她不熟练用拐,扶着楼梯栏杆一路蹦到一楼,又蹦上警车,回归大队伍,被一道带去了派出所。

卢思源落在最后头,他上了车,对许城说:“刚那个拄拐上岗的,也太年轻了。”

许城没讲话。

卢思源发动了车,自言自语:“年年扫,年年有。跟牛皮癣一样。”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畅通无阻。前面路口亮了红灯,卢思源将车停在斑马线前。

没有人从斑马线上走过。

许城忽然问了句:“她在哪儿?”

卢思源奇怪:“谁?”

许城却不说话了,仿佛刚才提问的不是他。

卢思源察觉自从那宾馆出来,他就不太对。交通信号灯变绿,卢思源刚松开刹车,启动了,听许城说了个名字:

“姜皙。”

*

汽车在转绿的交通信号灯前启动,行驶过黑暗的路口。

卢思源反应了足足十秒,惊讶他怎么会在这个当口提起一个消失了九年多的人。

他说:“我不知道啊。”

许城扭头看他,眼神锐利。

“我真不知道。等我毕业回江州当警察的时候,早都没人提姜家的案子了。”

许城说:“你在江州,一次都没听过她的消息?”

“兄弟,我留心了。是真没有。有可能她换了名字。十年前,身份系统不像现在这么规范。但我思来想去,这种可能性不大。她失踪那会儿,姜家已经倒了,谁能给她操作?我觉得,她人应该早就……没了。”

许城默然。

卢思源叹气少许,又反应过来:“不是。老大,你刚那话应该我来讲吧,就凭你现在的能力跟人脉,死了的人都能从地里翻出来,你问我?”

许城还是没说话。

卢思源也了然:“虽然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干咱们这行也知道,有时候啊,有些人就那么没了,任谁也挖不出来。”

卢思源瞥了眼车内镜。

读高中那会儿,他跟许城邱斯承是住校的舍友。许城比他们低一届,且是市内生源,并非乡镇,按理说应该走读。

但他家庭复杂,初中时在外头荒废飘荡了许久,差点儿跟着混混辍了学,也不知怎么的,被校场路派出所的警察方信平重新摁回了学校。

在卢思源眼里,许城这人,和善好相处,爽朗能玩笑,不过相熟了就知道,他底子里是疏冷的。容易亲近,可临近了,总有段跨不过去的距离。

可卢思源挺佩服许城,生活怎么困难,他只字不提;高中有时困难到几乎吃糠咽菜,人却坦荡,学习学得潇洒,玩闹也玩得痛快。

不像他同届的邱斯承,总一副阴郁积怨的模样。

作为江州人,卢思源自然知道许城跟曾经盘踞江州的姜家有段渊源,据说当年他向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把江州头号势力给端了。具体情况,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