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所用,并为他清除障碍,换来对等的条件,尽最大能力保全他的郭家。
即使由他来做这个恶人,这是陆涟青给他的惩罚,也是郭常溪给自己的惩罚。
“那日郭常溪煽动家人请动郭老进宫求情,趁那个机会我将郭老留在宫中,虽然后来被那老狐狸隐隐察觉问题变着法子给逃出宫,不过还是给郭常溪争取到不少时间在家中找到极为关键的证据。”陆涟青又道:“今日泽润宫中太后发起宫变,正是有郭老从中助力,护军副统罗崇在便是他的人。事前罗崇在将我方护军统领刘苛诱骗出宫派人追杀,万幸刘苛死里逃生,与郭常溪里应外合带兵杀回泽润宫营救。”
当时带兵守在泽润宫门外静候陆涟青发号司令的那人,便是郭常溪。尽管有郭常溪的助力在,但太后的异常与容从的疯狂是始料不及的,若非容从跌落高坛死于匕首之下,这场恶战未必能够圆满收场。
“可、可你怎能说服得了曹世浚叛主投敌呢?”温浓费尽唇舌也没能劝服曹世浚,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陆涟青是怎么说服他的??
“只要让他明白他应该恨的不是我。”陆涟青撇嘴,“至少不仅仅是我。”
因为温浓这层缘故,陆涟青看曹世浚是哪哪都极不顺眼,但为大局所限,陆涟青勉为其难让郭常溪留他一条性命把人带回去。
五城守门将士是他下令屠的,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这个决择。愚忠不是忠,全然无视局势之危,遗留下来也只会是受人摆布的反党。这不,曹世浚就是活脱脱的典型范例。
“我杀的是不开城门的守城将士,屠杀家眷是忠国公为先皇后所献的损计。”忠国公这些年拢络不少死士,无不是曹世浚、假苏情那类受过当年之苦的人。也正因为有忠国公不断灌输并误导,才会让这些人对陆涟青越来越恨,越恨越想除之后快。
只要让曹世浚明白这个道理,并给予他足够的证据,不信他还会傻傻听从忠国公摆布。
温浓万万没想到当日见到的那位人畜无害的白发老人竟是这样的幕后黑手,不禁遍体生寒。
越是心思深沉,越是不可貌相。忠国公先后侍奉几任皇帝,曾经还是跟着太上太皇四处征战的忠臣良将,却不知这样的人为何心壑至深,太上太皇死后,他便再无臣服之心,鼓惑先皇后在先,离间太后与陆涟青在后,分明是要搅乱了这大晋王朝,毁了姓陆的人。
然而一切野心终将扼杀在今夜,郭常溪领兵入府,今夜郭家灯火通明,阖家上下近百余人无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被那声势浩大的场面给吓得傻眼。
长房嫡子郭常溪亲自带兵,抄的还是自己家,家中亲人无不破口痛骂。他没有去看面色灰败的父亲,让亲兵拦下试图上来拉扯他的母亲,祖母铁青着脸将手中拐杖狠狠砸向他的背脊,再没有往日的慈祥与爱护,句句皆是恶毒的漫骂与唾弃。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外扬言带发修行,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郭婉宁一直留在家中,她扶着摇摇欲坠的母亲,神色悲戚,试图让曾经最亲近的兄长多看自己一眼。
然而这次郭常溪毅然决然,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重重火光照亮郭家上空,亲人的漫骂、仆人的央求交杂其中,天明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郭家被抄,但人们不会觉得亲自带兵而来的郭常溪此举大义灭亲,只会认为他畏罪自保,与卖国求荣无异。
可郭常溪挺直背脊,没有让任何难堪折弯了腰。
当他来到祖父面前,忠国公神情平静,与其余家人不同的是他没有表露一丝怒火,甚至还有了一丝赞许:“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此,郭常溪冰冷的面容方出现一丝裂痕。他想质问祖父,想问到底为什以,话到嘴边,辗转不能言。
就在此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他手持宽刀,在众人甚至郭常溪都没能反应过来之时,一刀斩落忠国公的首级。
鲜血溅地,惊恐的尖叫冲天四起,郭常溪双眼通红,目眦欲裂:“曹世浚!!!”
郭婉宁眉心一抖,双瞳骤缩。
在曹世浚斩杀忠国公之首便被重重兵马所包围。但他毫无畏惧,拼命杀出一条血路。
“阿浚、阿浚!”
身后的呼唤又急又重,带着失而复得的哭腔,可曹世浚没有回头,一跃冲上房檐,乌影绰绰,在月下尤其孤冷疏离。
郭常溪接过□□,这一次他不再保存实力,蕴含满腔仇恨的那一箭射穿曹世浚的要害,令郭婉宁难以自抑地发出尖叫!
月下乌影宛若断线的风筝,终究是落地凋零。
154. 自白 “该从哪里说起呢?”
温浓并不知道这些日子宫外发生了多少事, 宫里倒是出了不少事。
听说泽润宫出事那天小皇帝偷偷摸出永顺宫找方周去了,但由于中途迷失方向,还是靠两只御猫引路才找去了泽润宫法坛的。
尽管泽润宫里伤亡惨烈, 万幸小皇帝运气不错, 除了受点惊吓,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也不知是误打还是误撞,当时容从落坛身死,昏死过去的太后随后也被陆涟青派人送返永福宫,小皇帝本来跟回去,却不知为何陆狮兜来转去流连不返。
小皇帝福至心灵,跟着梅花脚印进入正殿, 竟在神台下摆找到了被裹成一团昏迷不醒的小方周。
惊喜来得太快,不说其他人都看懵了,意外收获的小皇帝更是大喜过望。眼见方周被找回来, 左大夫和公明都能松一口气, 不过泽润宫暂时是不能住了, 但见众道无处安身, 小皇帝小手一摆, 把他们全收回了永顺宫。
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这天温浓正在陆涟青投喂下把药咽了, 糖渍梅子正含在口中, 大老远听见小皇帝急吼吼的呼叫声:“不好、不好了……”
陆涟青冷脸一板, 刚踩进门的小皇帝一滞,小心翼翼地站定:“小皇叔也在呀?”
“陛下为何如此不成体统, 大呼小叫?”
小皇帝吱吱唔唔:“朕找小皇婶。”
这个称唤让陆涟青稍稍舒眉:“何事找她?”
小皇帝瞄瞄他又瞄瞄温浓,温浓识趣地把陆涟青给推出门,示意他可以继续说。小皇帝乌溜溜的眼睛雪亮雪亮, 举起他的小拳头大姆指:“朕第一次见小皇叔这么乖,将来一定是个妻管严。”
“……”你小皇叔还没跨出门呢。
温浓好整以暇地请教有何指示,小皇帝手舞足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方、方周是个小姑娘!”
温浓讶然:“你扒她衣服了?”
小皇帝腼腆小脸,正经八百地摆摆手:“怎么可能?是宫女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告诉朕的。”
原来如此,方周晕迷不醒这段时间有所不便,公明观主、左大夫又都是男人,更衣解带确实需要宫女来做,小皇帝发现方周的女儿身是迟早的事。
见小皇帝未露愠色,温浓放心调侃:“怎么?她是小姑娘你就不喜欢了?”
“方周是方周,不管是不是姑娘朕都喜欢。”小皇帝认真摇头,说着露出迟疑之色:“可她为什么要扮成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