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曾说离开之时容欢是与容从在一起,但容欢失踪之后,容从却对他的行迹默不关心,就仿佛身边从来没有这个人般。

“永顺宫那边也来了消息,就在刚刚杨眉偷偷潜出去了。”

陆涟青稍稍回神:“跟紧别丢了,看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另外永顺宫那边还有消息称,”纪贤低声附耳,“太后让人压着,没让陛下动身前往泽润宫。”

陆涟青面露讽色:“她倒是护子心切。”

知道今日要在法坛生事,不让皇帝身陷危地。

纪贤心情难免沉重,正因知道太后有何打算,他才更不放心陆涟青孤身涉险。陆涟青平静地回他一眼:“如果哪一天,真到了让你大义灭亲的时候,你想你会怎么做?”

纪贤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殿下,奴才的亲人早已不在世间……”

陆涟青不以为然:“本王就是你的亲人。”

纪贤一怔,先是心头一暖,随即想到他那番提问的言下之意,冷汗滴落:“奴才心怕、奴才做不到……”

陆涟青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你就打个比方。”

纪贤颇是汗颜:“比、比方?”

比方说陆涟青做了什么,不得不让纪贤大义灭亲的事

“奴才做不到。”纪贤低头,不是因为在陆涟青面前而阿谀奉承,而是真的做不到:“您是奴才的亲人。”

陆涟青默然:“是吗?那……”

“你觉得容从他是否能够做到?”

“殿下认为……”纪贤讶然看他,心中百转千回,总算是意会过来什么,神情复杂,这回却不再像之前那么犹豫,则是笃定:“奴才认为,容从他也做不到。”

陆涟青眸色闪动,牵动唇角:“原来如此。”

147. 欺骗 “阿从,你总是骗我。”……

趁四下无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泽润宫的那场法事上面,杨眉悄然潜回瑶光阁。

太后确实打算于今日法坛祭祀发动宫变,也确实准备利用方周要挟公明观主等人屈服, 杨眉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 却不打算乖乖顺从配合。

她之所以给信王通风报信,并非全然为了投诚示好。杨眉巴不得太后宫变失败,赶紧去死。

如此一来,容从再不必苦苦守着那个女人,更不会为了那个女人狠心杀她。

杨眉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在一切开始之前杜绝并扼杀掉所有隐患,容从迟早会回到她的身边, 而皇后之位她也势在必得。笑意淡去,杨眉眼底滑过一抹戾光。

她可不打算如承诺般给信王报信,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摆在眼里, 她不会放过方周的。

除了打扫的宫人, 这里平日鲜少人来, 但杨眉还是留有心眼。确定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这才安心踏上阁楼二层, 来到一面画板前。

只需挪开少许, 里面暗藏一块不平整凹陷,但不细看外表并不明显, 这是暗室的启动开关, 按下之后打开暗室的通道, 外间的光线随即透了进去。

杨眉表情一僵,打开之后能够看到轻尘浮动于光照之下, 然而狭小暗室却空无一人。

*

相较于其他各宫整装待发,永福宫却显得寂寥而冷清。

太后身遭宫女缭绕,为她上妆挽发, 更深衣,换朝袍。朝冠未系,她坐在妆奁前对镜自照。镜中的自己端庄秀美,一身太后朝袍雍容大气,然则过于年轻的容颜显得不够威仪,没有那番气度,就显得颇是格格不入。

太后想起先皇后,当了十数年的太子妃,先帝登基荣尊皇后,那一年傲睨天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当时的她还只是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远远眺看这一眼,心底只觉说不出的敬畏与欣羡。

即使是后来入了宫闱,她也只是弱小而不起眼的低阶嫔妃,永远都在向人低头,永远都出不了头。

她曾暗唾自己一辈子都成不了先皇后那样的人,直到陆涟青勤王归来,将她拥上太后宝座。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了,她也变了。

“娘娘,容总管求见。”

太后眉心一颤,神色略有恍惚,但却已经不再失神惆怅,朱唇微启:“让他进来。”

容从进门之时,其他宫女随着退出殿外,太后独自站在妆奁前,妆容精致,容色平静地勾着笑:“好看吗?”

容从脸上挂起笑,弯腰为她抚起曳地的袍摆:“朝服加身,举世无双,贵不可言,自是好看。”

太后笑嗔:“人呢?”

“娘娘形貌昳丽,端的仪态万千,光彩照人,万里挑一。”容从为她端来朝冠,亲手系上,对照铜镜的模样,神色温柔。

太后同样透过镜子在看他:“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容从似是一怔,“今日这场祭祀如此盛大,奴才怎能不陪伴在您的身边?”

“说的也是。”太后莞尔,抬手由容从稳稳托起:“时候不早,该动身了。”

她经容从搀扶出永福宫,乘坐凤辇之时说:“这几天不曾见到容欢,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容从一路随行:“那小子总是这样,跳脱难驯,每当遇到紧要关头便不知所踪。”

“我想将他送出皇宫。”

太后垂眉瞥向这边:“你已经将他送走了吗?”

容从似有所感地回眸,不答反说:“这次听奴才的,成吗?”

太后表情淡了些:“那以后哀家的身边便又少了几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