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别人我是绝计不信的,可这人若是你的话,我就信了。”温浓随后补充说,因为她太清楚陆涟青给予这个国家乃至小皇帝的耐心与责任感。

陆涟青静静看她:“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温浓不介意:“你不需要那么好。”

即便他有太多的不完美,但在温浓看来瑕不掩瑜,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媲美的品质。

最重要的是,陆涟青对她很好。

这一点很重要。

温浓在心里默默划重点,陆涟青淡声说:“太后心有芥蒂情有可原,念在老太师的情面,念在彼此过往的情谊,更是念在她是陛下的母亲,我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包容她。”

只要不是触碰他的底线,他都能够包容她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曾经的陆涟青没有底线,而现在,陆涟青抬眼看向温浓纯粹无暇的面庞,微微舒眉。

温浓觉得把话说开了,有必要把事情捋一捋:“太后娘娘要召东鸫观观主入宫作法,是因为宫里有人造谣天降异象,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张院使说九曲桥下的水质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难道真是天灾不成?”

陆涟青不以为然:“今年风调雨顺、四海升平,年初东鸫观正式落成之际,公明观主为我大晋卜上一卦,言明气象大好,天灾来不了。”

“那么说是人祸咯?”温浓虽不知道这位公明观主是否有真本领,但她上辈子在宫里混了近十年,也没见有什么人瘟还是鱼瘟盛行,天灾之说不可尽信。

陆涟青没有立即回答:“一切静待公明入宫,答案自会揭晓。”

温浓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棍样,默默在心里打上一个朦胧的问号:“?”

127. 母子 太后抱紧儿子。

前一天下过大雪, 若不是宫里有扫撒的下人清除积雪,恐怕站下去能够得着小腿的高度。当然,小腿的高度是指皇帝的小腿, 此时的他由纪贤托抱, 前往永福宫的一路很是轻松,除去忽略不掉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魏梅就从来不会这么打朕。”前不久母后还说要让纪贤跟着自己,一想到他的无情铁沙掌打得屁股倍儿疼,小皇帝扒在他肩上抱怨连连,指责他的不是说。

“陛下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从。”无论皇帝抱怨什么, 纪贤从善如流,通通都认。

“你可以假装很用力,其实轻轻地打。”小皇帝教他。

纪贤笑笑点头,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小皇帝义正辞严说:“你要是再敢打朕, 就算将来小皇叔肯把你让给朕, 朕也不会要你的。”

“奴才全凭主子安排。”纪贤低眉垂眼说。

小皇帝瘪嘴:“朕知道, 反正小皇叔才不会把你给朕的。”

“陛下若有真心想留的宫人可以提, 信王殿下一定会满意您的意思。”否则以陆涟青的脾气,今日有人敢在皇帝面前乱嚼舌根, 明日整个永顺宫的下人都要遭殃的说。

小皇帝枕在他的肩上看后方, 因为有纪贤在的缘故, 他的近侍宫人无不战战兢兢紧随其后,只是相隔着一段很小很小的距离, 怎么也不敢靠前几步。

“朕没有想要的人。”

“魏梅已经不在了。”

纪贤淡淡往回瞥,身后几步之遥跟着三五宫人,他们并不知道小皇帝的一句话可以左右他们的命运, 但现在小皇帝并不在乎他们谁与谁的命,他们有机会可以挽留,只是他们没有珍惜。

待到永福宫时,纪贤正要把小皇帝放下来,可他并没有立刻落地:“小皇叔是不是不喜欢母后?”

纪贤表情未变:“陛下为何有此想法?”

小皇帝说不上来,仰头努力想了想:“小皇叔跟母后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纪贤又问:“那殿下与您说话的时候呢?”

小皇帝的脸一垮,试图解释:“朕、朕若是再用功一点,小皇叔肯定会很高兴的。”

纪贤颌首:“奴才认为,殿下与太后娘娘相处,因为男女之差、叔嫂之别,伦理之度必然拘谨,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他与陛下相处,虽是君臣有别,但叔侄和睦,亦师亦友,关系则是更融洽一些。”

小皇帝有点听明白了:“那你是不是觉得小皇叔比起母后更喜欢朕多一点?”

纪贤莞尔:“这是自然。”

小皇帝的眼睛全亮,也跟着笑了,憨实憨实的。

太后刚刚决定把东鸫观观主召进宫,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听说是纪贤把皇帝送来永福宫,还以为是信王那边出了什么由头,有什么事要特意嘱咐。

等她亲自来到宫门前,小皇帝刚刚落在地面上,手里还抓着纪贤的手:“母后。”

“娘娘金安。”纪贤躬身福礼,四平八稳。

“难得纪贤你来了,哀家让人给你上茶,进屋坐坐?”太后言笑晏晏,牵起小皇帝的手,“你怎么让纪贤把你送回来了,是不是跑去哪里又捣蛋了?”

小皇帝羞于在母后面前显摆背不了书被小皇叔打屁股的事,吱吱唔唔:“朕没在永信宫捣蛋,朕是去探望未来小皇婶了。

太后的眉心一拧,细不可察,旋即舒展,很快笑开:“原来是从永信宫回来的?你小皇叔这么早回来了?还是纪贤今日没随他去广善殿?”

“殿下今日提早回来了。”纪贤收到小皇帝的眨眼暗示,体贴地没有告诉太后小皇帝屁股挨揍的糗事。

小皇帝咧嘴笑了,招招手:“你也来坐,朕赏你茶吃。”

纪贤揖手莞尔:“多谢陛下赏赐,只是信王殿下差遣奴才另有要事待办,耽搁不得,恐怕没法喝上您赐的茶了。”

小皇帝恍然地点点头,太后却问:“什么要事这么急,连多等一会都不成?”

纪贤温声解释:“殿下听闻永顺宫中有乱事者造谣生非,为免陛下不胜其扰,让奴才去一趟尚事监拿调度令,还要请容总管帮忙进行重新调配与整顿。”

那些跟到永福宫来的近侍宫人听到这话脸已经白了,惶惶不己坐立难安。

太后登时会意过来,怨怒地横扫那行人:“好啊,是该好好整顿,否则只怕是要越来越没有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