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答我，发动引擎，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越来越快。
毫无征兆的骂声朝我袭来：“季之遥，你他妈的就作践自己吧！告诉你，你死了我一点都不会难过！你死了我会重新恋爱结婚，会每年在清明节带着妻子和儿子去给季之灵上香，而不是你！不是你！”
我有点害怕，想让他慢点，突然身体抽搐起来，高热惊厥。
陆铭川喊了我几声，我想告诉他不要着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感觉徘徊在濒死边缘。
我看见陆铭川松开方向盘扑向我，然后剧烈轮胎擦地声，汽车撞向了对面车道里。
剧烈的撞击让我短暂清醒，比他先醒来，看见他的脸上全是血，一只手紧紧护住我的头。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呼吸粗重混着血液发出“赫赫”声：“陆铭川，你不准死。”
“你还没想起我，不准死……”
醒来的第一眼，是夏芷。
她眼睛红肿得像个红枣，看见我醒来扑过来，激动地喊着：“遥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起身唤来医生，给我检查了一番，然后叮嘱我少说话离去。
夏芷握着我的手趴在床头，手指给我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声音都哑了：“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季之遥，你真让人操心。”
心里像被她投了束火，我感动得想掉泪，却被她按住眼角，“不许哭，醒过来就好了。”
我朝她眨了眨眼，从刀片似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咱俩拜把子吧，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死。”
夏芷瞪我：“还犯贫。”
我笑：“我没有亲人了，你当我姐姐好不好？”
夏芷红着眼眶不满：“我比你小两个月呢，占我便宜！”
“我不想当姐姐。”我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将她吓得不行，赶紧答应：“行行行，当妹妹，你是我妹妹行了吧。”
我转头看向旁边，床位空着，问她：“陆铭川呢。”
“在ICU。”夏芷让我少说话，“不想他了，你现在最重要。”
我又问：“我是癌症对吗？”
7
夏芷沉默了，眼圈红了又红，躲开了我的目光。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察觉到了，从陆铭川失踪那天开始，我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判了刑。
不生病才怪，几个月前洗澡时发现胸里长了东西，但陆铭川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温柔地触碰我。
三天后，我大口吃冰淇淋时候，陆铭川出现，突然抢走吃了一半的冰淇淋，直接丢进垃圾桶。
我正要骂人突然听见他喊我：“遥遥。”
我一点都不意外，抬头看了他半天，问道：“季之遥最喜欢的动画片是什么？”
“《天上掉下个猪八戒》”
“季之遥的密码是什么？”
“119128。”
“季之遥喜欢甜粥还是菜粥？”
“甜粥。”
“季之遥……”
我问不下去了，沉默了片刻，抬起笑盈盈的脸，调皮道：“陆铭川，你的诅咒灵验了。”
“可是，你为什么哭呢？”
我抬手给他擦眼泪，嫌弃地说：“陆铭川，你哭得丑死了。”
陆铭川突然抱住我，像孩子一样埋在我肩上悲声痛哭起来，他双手紧紧缠在我的后背，像两条藤蔓紧紧缠住我几乎窒息。
他哭得那么伤心，哭得让人心碎，可是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你终于想起我了。”
陆铭川慢慢从我肩上滑下来，躺在我怀里，颤抖着说：“对不起，阿遥，对不起……”
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不断喊我阿遥。
似乎是想填满过去一年多的空白。
“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你……”
我低头看着他的头，很久没有这个视角看他这颗刺猬头，以前我笑他头发又黑又硬，就像刺猬，往我怀里扎的时候总是很疼。
可是今天我好想抱紧，手指穿过发丝，回答他：“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不是你的错。”
陆铭川失踪那天我们刚从家里出来，见过我爸之后，陆铭川就被我爸盯上了，狮子大开口要2亿彩礼。
陆铭川不仅没还价，还答应了，我无数次告诉他，不要答应我爸的任何要求。
可是他偏偏不听，跟我说：“不要担心，我的阿遥值得最好的东西。”
我生气不理他，回家准备摊牌和我爸断绝父女关系，还要将属于我妈的那一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