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觉得，我觉得啊，有些事情还是要想一想。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这个问题想过吗？”

半天没得到回音，老班叹一口气，“最后一个学期了，不管你有没有想好，高考考得漂亮点儿都是没错的，这样以后能走的路多一些，对不对？

“我也知道你很不喜欢唯高考论，今天我也不跟你论证这个，只是有很多同学，他们可能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高考对于他们来说确实非常重要。如果可以的话，别怪老师说话难听哈，我希望你改变态度，平时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周泉阳没有马上回教室，而是去操场走了一圈，然后双手撑着一跃，跳上主席台，在边缘坐下。

他摸出手机在联系人里翻了翻，点开季女士的对话框，问她有空吗。季女士没有回复，春季学期她和老周总是特别忙，上课之余还要带本科生硕士生写毕业论文，工作经常还要带回家做到深夜。

操场旁边就是宿舍楼，此刻都一片漆黑，只有楼下大门的门卫室亮着灯，周泉阳就盯着那里发愣，盯到眼睛都开始酸痛。

脸颊突然一暖。

他猛地回神，第一反应是要被教导主任抓了，赶紧把手里的手机揣兜里，同时回头看，愣了愣：“你怎么……？”

苏逸把碰他脸的那罐热奶茶递给他，也在他旁边坐下，隔了一点距离。

“靠，”周泉阳看着手里的奶茶，确实把手捂得很暖，“我又不是那些小女生。”

“热的只有这个。”苏逸看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周泉阳下意识回答，毕竟学渣和学霸的悲喜并不相通，岔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而且你星期天晚上不是不来自习吗？”

刚刚他迟到的时候苏逸已经在教室里坐得好好的了。

“猜的。”苏逸双手撑在身侧，“之前是因为周日晚上要陪奶奶去复诊，现在不用了。”

“噢。”周泉阳抠了抠奶茶罐上面的拉环。

“被骂了吗？”

“没。”他啪地拉开拉环，喝一口奶茶，果然是想象中的甜腻，“就是怕我当害群之马什么的。”

苏逸没应声，他扭头去看，迎上对方带着隐晦担忧的眼睛。

“哎我问你啊，”他往苏逸的方向凑了凑，“在你们眼里，我这种人是不是挺……没用的啊？”

“我们？”苏逸轻声。

“就是……学霸？好学生？优等生？”周泉阳也不自觉放低音量，“刚刚老班说我就像一道题写了三年都没找到答案，听起来怎么这么废物呢。”

本来他是不怎么在意所谓好学生对他的看法的，但人算不如天算，男朋友是学霸，万一自己在男朋友眼里是个废物可怎么办。

他本来以为苏逸会安慰他或者语塞，没想到苏逸沉默一阵，反问：“你觉得我们找到答案了吗？”

周泉阳一愣。

心情蒙上的淡淡阴霾像被一只手轻轻拨去。

“我们只有参考答案。”苏逸说。

周泉阳勾起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似的，“我发现你经常说出一些让我惊讶的话，让我非常……我靠你手怎么这么冰？”

他探过去摸人家手，结果被吓一跳，苏逸还想缩回去，被他一把捏住来回揉搓，很快就搓得掌心粉红。

“嘿嘿。”周泉阳忍不住笑一声。

“傻笑什么？”苏逸也被他带得笑了笑。

周泉阳捏着他的下巴，凑上去打了个啵，“真喜欢你。”

晚自习回到家的时候季女士也刚到家，俩人在电梯口遇到，都感觉挺新鲜。

按下楼层，季女士问他：“找我什么事？刚看到你的消息，就想着回家再说。”

“其实也没什么。”周泉阳的毛都被苏逸捋顺了，此刻再没有发消息时的烦躁，“就是我们老师问我以后想做什么。”

“哦？”

“我还是不知道。”

季女士斜眼看他，温柔地笑：“这又不用急，多大一命题啊，哪能说答就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泉阳说，“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

季女士挑了挑眉，“哟，今天这么智慧？”

“难道不是一直？”周泉阳也学她挑了挑眉，这时电梯到达，他按着开门按钮让季女士先出去。

她从包里找钥匙，不忘回头鞭策他，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说：“但这不是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理由哦。”

“我知道”周泉阳脱了鞋蹿进家里，一头扎进沙发，“这不是一直在想嘛。”

“没个正形。”季女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坐好，自己也坐下，毫无征兆地开口，“你想不想出国？”

周泉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亲妈的语气寻常得就像问他今晚想不想吃可乐鸡翅，也没铺垫，就这么直直地撞过来，害得他脑子卡壳好一会才开口：“……出国？”

“就是让你知道这是一个可行的选项。”季女士慢悠悠倒了杯水，“没有让你一定要出去的意思。”

“哦。”他还有点愣，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从来没想过。”

“行，没事了。”季女士赶苍蝇似的赶他，“去洗澡睡觉吧。”

洗完澡也大概到学校的熄灯时间了，周泉阳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过手机，界面恰好显示有电话进来。

他立刻接起来，没压住脸上泛起的笑意，虽然对面也看不见：“要熄灯了？”

“嗯。”苏逸答，似乎还有点业务不熟练，略显生硬地说，“……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