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周泉阳刚从床上爬起来,听到电视里苍老平和缓慢的讲解声音就又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哈欠,老周眉头一跳,“吃饭去,你妈给你暖了几个包子放在锅里。”
“好嘞。”周泉阳嘿嘿一笑,“爸您慢慢看。”
他表情扭曲地扶着后腰把包子豆浆又再热了一遍,叼一个肉包在嘴里端盘子坐到餐桌边,刚坐下就又蹦起来,脸上青白红交错,那里疼得坐不住。他只好罚站似的站在桌边吃饭,狠狠嚼包子想象是在嚼某人的肉,最后差点噎到,赶紧喝口豆浆顺下去。
老周瞥见他的身影,“干嘛站着吃?炫耀身高呢?”
周泉阳轻啧一声,拿着个油乎乎的大包子走到他爸旁边坐下,幸好他家的沙发是柔软布面的,咬咬牙还能坐住,但是心里还是追加着骂了苏逸八百句脏话。
“妈去哪了?今天也不用上课啊。”他问。
“报了个班学书法去了。”老周拿起茶杯喝一口,“闲不住。”
周泉阳笑笑,“这不挺好的,陶冶情操。”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陶冶个?”
“我……”周泉阳讪笑一声,“打篮球算吗?”
老周和季女士都是大学教授,纯正的知识分子,不上课的时候就喜欢舞文弄墨插花弄草的,认识他们的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的儿子会继承衣钵,可惜周泉阳还真一点跟“文人”这俩字沾不上边。小时候他还会因为成绩不好被家里的亲戚调侃,说他不是亲生的,唬得他大哭过好几场,抽泣着问季女士那些叔叔婶婶七大姑八大姨说的是不是真的。季女士把他哄好之后在家族群里大发雷霆,吓得没人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
后来他渐渐地就不在意了,父母给了他最宽松的家庭环境和最充足的爱,他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地成长着,目前也不能说长歪。
“昨晚没回家?”老周接着问。
“啊。”周泉阳有些心虚,毕竟一开始他没跟家里说要在外面通宵,“我也没料到。”
“你妈打你电话关机了。”老周看他一眼,倒也没有太过责备,“长大了,你自己也有分寸,家里不应该管这么多,但是以后有这种情况可以先说一声。你妈昨晚到两点都没睡。”
周泉阳闻言羞愧地低头,爸妈很少说重话,这种程度的听在他耳朵里已经足够引以为戒了。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捻捻沾了油的指尖,“知道了,对不起。”
他这才想起来掏出昨晚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幸好季女士还没洗。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他充上电屏幕才亮起来,界面顿时弹出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他粗略一翻,竟然看见了宋雨晴的。
【雨晴:泉阳,谢谢你送的项链,还是最新款的,应该很难买吧?但是太贵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收……下次不要再送这么贵的东西啦!】
周泉阳看到一半就笑起来,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对方的娇嗔姿态,十分充大头地回了一句:只要你喜欢就好。
大牌项链对于中学生来说确实太贵了,不过既然要追人就拿出点决心来,就算只是为了那条项链能出现在宋雨晴漂亮的脖颈锁骨之间,他也觉得挺值的,这是对于美的成全。
这酸溜溜的话要是让钟喻听了肯定又会嗤之以鼻地说他是情种:周泉阳有时候有点跳脱,他是真的会为了一个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而马上收拾行李出去旅游的人,又或者换个说法,他行事的动因很多时候仅仅是心血来潮。这也怪不得钟喻发现周泉阳居然追一个人追了快一个月的时候这么惊讶。当然,这种性格大概还是得归咎于周泉阳的父母,每次钟喻去他家都能狠狠体会一把自由,一连串不可能从自己爸妈嘴里说出的话在这里简直毫不设限:随你喜欢、你想要哪个、都听你的……
以至于他每次从周泉阳家回去都会委屈地大哭一场,害得他爸妈以为他老被周泉阳揍。
话说回来,周泉阳因为宋雨晴的短信勉强恢复心情,维持了半天外加一个晚上,直到星期一一大早被打碎
当然了,毕竟又要看到苏逸。
他踩着点在升旗的前一分钟溜到了自己班级的最后面,被巡视的班主任逮到轻拍了一下胳膊。周泉阳嬉皮笑脸糊弄过去,往主席台一看才发现现在国旗下讲话的正是苏逸。
对方声线清冽、口齿清晰,就是情绪起伏小了点,但抵不过成绩冒尖的好,总而言之,还是念发言稿的常客。以往苏逸在上面念稿他都在下面和钟喻胡闹,当下这小子不知道排哪去了,他只能万分痛苦地听苏逸说话广播的声音太大,震得胸腔都抖出共鸣来了。
果然还是很不爽,情敌在国旗下讲话大出风头什么的……周泉阳用鞋尖碾脚底下的草皮,那一小块都被他踩蔫了,怪念头像底下的泥土一样浮上来。
比如一张禁欲脸还长一根这么丑的鸡巴;
比如明明自己刚淫荡地操过逼还能面不改色地在台上讲杜绝早恋、专心学习;
比如就那点腰,看起来一折就断,还敢干他一晚上……!
比如……
周泉阳及时制止住自己不断发散的念头,自己把自己气得耳根通红。结论就是苏逸是一个人渣,宋雨晴是绝对不会喜欢他的。
散会之后全体学生就一窝蜂地回到教室早读,周泉阳刚踏进教室就难受得像全身被针扎似的,每一步都走得咬牙切齿,仿佛有人拿鞭子在后面赶才不情不愿地往前走。苏逸回来得比他早,端坐在座位上翻书,坐的是靠窗位置,阳光洒进来,在苏逸脸上勾勒出金线,皮肤白得仿佛能被光照透。
周泉阳在心里轻哼一声,男人长得这么白有什么用,小麦皮肤才显得man。他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屁股只贴凳子边,对待苏逸像什么瘟疫,这才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找书。没找多久就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旁边的人动不动就扭头看他一眼。
苏逸?他厌恶地皱起眉,又有点奇怪,对方平时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周泉阳眉间带着点躁气扭头看过去,刚好苏逸也在看他,对方被逮到也不慌,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周泉阳压低声音,“干嘛?”
这下苏逸倒显出点欲言又止来了,顿了两秒才说:“你吃药了吗?”
周泉阳下意识以为他在挑衅,立马竖起眉毛凶巴巴地说:“干嘛?要打架?”
“我是说,”苏逸声音放得更轻,微微靠近几寸,“……避孕药。”
周泉阳惊愕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听听!听听!这就是你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大义凛然的国旗下讲话之后回来就问同桌吃避孕药了没!
第6章 第六章 上课失控求摸批
但他还真没吃药。
苏逸的问话除了让他恼怒屈辱之外还让他脑子里嗡嗡的:他都快忘了有这个可能性了。
他对待自己多出来的女性器官一直都挺大大咧咧的,父母在幼年时期给他引导,也尝试过给他自己挑选衣服,其中包括好几条裙子。结果就是他流着大鼻涕口水挑一条粉色纱裙,季女士问他是想要自己穿吗,他说是要给幼儿园大班的美美穿。
季女士愣住,问他美美是谁,他大声说是他的新女朋友,可漂亮了!
行,儿子看来是不那么顺的直男,虽然生理特征上有干扰项,但心理性别和性取向分别是男和女。季女士其实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儿子的人生也许会轻松些。
所以周泉阳对待自己的女性器官就像旁人对待六指或息肉,并不会太上心,只是需要习惯性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