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着不动,也不像平时那样抱她,连话也没有主动说。

莫非是北境大败, 影响很大,他有些消沉。

玉梨从他手臂往下,拉着他的手, “现在什么时辰了,用过饭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玉梨只听得他的呼吸声, 深沉微促。

“那直接睡下吧?”玉梨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想抬手去碰他的脸,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身体忽地腾空, 被压倒在被衾上。

玉梨惊呼一声。他却只是紧紧把她抱着,埋首在她颈侧, 玉梨听得他的呼吸紊乱, 但又一言不发。

玉梨被压得有些疼,还是抬手来抱他,轻拍他的肩。

良久, 谢尧支起身,把她抱起来放好, 躺在她旁边,“无碍, 只是有些乏了。睡吧。”

玉梨嗯了一声, 侧身抱着他的手臂, 手指与他的紧扣。

第二日一早,谢尧起身玉梨就醒了,天还蒙蒙亮, 她想起来看看他,他把她按下,“昨晚吵醒你了,再睡会儿。”

听他嗓音温和,语气寻常,玉梨这才作罢。

想来昨晚或许他真是困了,原著里北境亲征,他顺利凯旋,并没有多大的波折,应当只是暂时的不顺罢了。

玉梨起身,打算去花颜坊,准备出门,却听丫鬟说静羽身体不适,无法随她出行。

玉梨忙问,“她可还好,请大夫了没有?”

丫鬟回:“静羽只是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已经回家休养去了。”

昨日上午就见她脸色不太好,玉梨也就不问了,不用陪她出门,好好休息更好。

玉梨和喜云去了花颜坊,刚一进门丽珍就兴冲冲迎上来,“成功了,叶先生染出来了!”

玉梨快步走到后院,直奔东厢,还未进门就看见一片鲜亮的红,在窗棂投进来的朝阳下,闪着刺目的红光。

玉梨走近,发现是挂在架上的散开的一绺绺红色丝线,从人高处垂下,随着四月的晨风微微飘荡,仿佛一面垂荡的旗帜。

细细看去从左至右还有细微的差别,是红的渐变色。

如叶未青的画作那样,浓淡不一,但都无比鲜亮。

玉梨虽眼前一亮,但并不十分惊喜,转向一旁的叶未青,“这个色彩,染出来稳定么?”

叶未青点了点头,掀开另一个架子上挂着的白布,同样鲜亮的红色乍现,知乐也在旁,将两个架子推到一处,玉梨仔细对比,两个架子上的颜色全然一样。

“用这样的红色做花,无论是做牡丹还是山茶,芍药,绝对是极致的耀眼。”知乐在一旁说。

玉梨动手摸了摸丝线,从左搓到右,没有沾上丝毫染料。

叶未青知道她想问什么,端来不远处的铜盆,里头是半盆水泡着的红丝线,如金鱼尾那样散开,阳光下闪着金色光点,喜云伸手进去捞起来,水中透亮无红。

叶未青:“这绺丝线泡了两日。”

渐变的鲜亮的红,色牢,不脱色,色彩稳定,真的让叶未青做到了。

短短一个多月,超越了包括万色坊在内的,市面上所有的红,是她花颜坊独家的。

玉梨脸色被丝线映红,定定看着叶未青,“叶先生,你真是天才。”

叶未青愣怔,还未来得及自谦,玉梨又道:“我聘你为我这染坊的掌柜,给你招几个得力的工匠,只要将染坊带上正轨了,任你来不来做工,你还可以继续画你的画,每年给你一成利润分红,如何?”

叶未青脸色也映着红色,直直看着玉梨,没说出话来。

玉梨以为他不愿意,再劝道:“咱们也算共患难过,我这店铺里的情形你都了解,从掌柜到学徒都是纯粹善良的人。待这朵花出了名,订单必定紧俏,到时需求大增,染坊定要扩大规模。叶先生,花颜坊需要你。”

叶未青咽了下喉口,应了声,“好,我留下。”

玉梨牵唇笑开,朝知乐和丽珍喜云道,“待此次翻身,往后每年年底给你们每人一成分红。”

染坊内外一时响起欢声笑语,玉梨给大家鼓了鼓劲,最后叮嘱所有人保密。每个人都有了干劲,各自散开去忙了。

染坊静了下来,叶未青站在丝线前,忽然咳了起来,咳得面色通红。

片刻后止住了咳嗽,他直起身抚过一排丝线,细瘦修长的手指一直颤抖不停。

有了前次荣华丽花的教训,玉梨虽然有十足的信心翻身,但这次,她要做更加周密的计划。

首要考虑的就是原料,她这次不能再一次接超出原料供应的单,她的染坊染出多少,就接多少,接不了,别人再想买也不卖。

至于定价,这个月京城有个迎夏节,玉梨本安排了莺娘带货别的花,现在改成红的,到时看火爆程度,能定多贵定多贵。

若是成了,就是她花颜坊的镇坊之宝,限量售卖,不卖给普通人,再以此为噱头出一些低端些的款式,定能大卖。

接着是人员,恐怕还要再招几个伙计和学徒。

订货单也要设计得滴水不漏。

店铺的装修也要升级,让知乐或者叶先生画些画。

知乐的工笔细腻,画风温馨,叶先生的秾丽夺目,都与花颜坊相配,知乐还会雕花画梁,让他们围绕新花色出些设计,装修得更有格调些。

玉梨粗粗做了些设想,本想立刻找她们再来开开会,走出去见她们都忙得热火朝天。

玉梨按下浮躁,这次一定要稳扎稳打,思虑周密。

临近傍晚,玉梨才回了谢府,到明月居时,见到松鹤在垂花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