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纷纷红了脸,莺自?语见状抿唇轻笑,看了眼裴溪亭,心说?:倒是对了,这位公子站在这儿,就是个活招牌!
“公子是外乡客么,以前从未见过。”胆大的姑娘率先问?了。
裴溪亭说?:“仰慕江南好风采,特来拜会。”
“难怪呢,若是本州人士,公子这样翩然?风流的人物,早该名声远扬了。”另一个姑娘说?罢看向摊贩,霎时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茉莉花。”
莺自?语连忙说?:“这是用茉莉花香露浸泡过的纱堆叠缝制的小珠花,可以作头饰,也可以穿了线作耳饰,十分轻盈。”
姑娘拿到?鼻前一嗅,笑着说?:“果真是茉莉香,能闻得到?,但又不会过浓。”
“姑娘脖颈修长,还可以穿一条细纱作颈饰,搭配中低领衫裙。”裴溪亭见这姑娘裙摆绣着茉莉,还描着茉莉花钿,就在旁边说?,“茉莉香味清芬,夏日轻风一送便?是清香暗送,诗词中赞茉莉‘天赋仙姿,冰肌玉骨①’,正如姑娘本人。”
他措辞简洁,语气随性,便?显得清新自?然?,十分真心,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轻声说?:“公子谬赞,我愧不敢当……这珠花我买了,还有那个白色的茉莉香囊,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这个如意纹的抹额……”
一下子就要卖空了,莺自?语喜不自?胜,赶紧说?:“我给姑娘们包起来。”
“这条粉荷和墨色的发带……”一个姑娘作出犹豫不决的神情,偏头看向裴溪亭,大着胆子说?,“可否麻烦公子帮我选一条?”
裴溪亭见这姑娘一身淡乳黄,所用饰品也都以自?然?清新为?主,便?说?:“粉荷吧,清新娇俏,如今也正合时宜,墨色色重,气质偏沉,姑娘怕是不喜欢。”
“我也更喜欢粉荷……我看公子白皙俊美如此,不论颜色深浅都压得住,这条重山飞鸟纹的墨色发带很?衬公子,我想买来赠予公子。”姑娘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天南地北的人,一朝相聚就是缘分,我别无他意,就当随心一次,愿公子一路山水,就如这飞鸟穿越重山,平安如意。”
裴溪亭本不打算收,毕竟发带也算贴身之?物,男女之?间该避讳,闻言却收了过来,说?:“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姑娘。”
他偏头看了眼那画馆,说?:“姑娘从画馆里出来,想必是擅画?”
“公子高看,我略懂一二就是了,今日也是请姐妹们陪我来画一幅像的。”姑娘说?,“家父在外乡任职,家母随行照顾,难以归家,我每年都要作春秋夏三季肖像携带家书一道寄去,让爹娘安心。只是今日陈先生不在画馆,别的画师里也没有中意的。”
“若姑娘不嫌,我为?姑娘画一幅。姑娘喜欢就当做是这条发带的回礼,也当是我祝愿姑娘平安顺遂,早日与尊上相聚团圆,若不喜欢,”裴溪亭笑一笑,“我就请姑娘吃顿便?饭,当做是弥补姑娘的时间。”
姑娘笑着说?“好啊”,侧手示意画馆的方向,“公子请。”
小姐妹们也要凑热闹,裴溪亭示意莺自?语收摊回家,跟着姑娘们走?了。
元方走?在尾巴上,听?着裴溪亭和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突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宝音楼,元方听?说?过,是宁州最好的琴楼,在江南富有盛名。
此时,二楼的一扇窗开了半扇,临窗而立、看着此处……不,看着裴溪亭背影的赫然?是太子。
音波
“裴文书很得?姑娘们喜欢啊。”俞梢云站在太子身后, 干巴巴地说?。
太子说?:“长?得?好,大方,不轻浮, 还会些甜言蜜语, 讨人喜欢不奇怪。”
“那要不要找人跟着??”俞梢云问。
“他有随从, 你操什?么心?”太子说?。
我是为人家操心吗?俞梢云暗自?叹了一口气,提醒般地说?:“裴文书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 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春心萌动, 让他和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相处, 万一他和谁对上?了眼,回去立刻请家里来说?亲怎么办?”
的确万事皆有可能, 太子静了静,不答反问:“你很在意他的婚事?”
俞梢云一不当爹做娘,二没有对裴溪亭动那些念头?,自?然不在意裴溪亭的婚事。可他凡事都要为殿下筹谋分忧,虽说?现在殿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殿下想?明白做打算之前, 裴溪亭身上?最好不要有什?么亲事, 毕竟强抢他人之夫实?在不好。
但俞梢云不好直说?, 也生怕引起什?么误会,于是赶紧说?:“卑职是怕他春心萌动,整日都想?着?谈情说?爱、儿女?情长?,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办差了,您说?是不是?”
太子接受了这个理?由, 淡声说?:“盯得?住他的人,盯不住他的心。”
裴溪亭那样的性子, 若是真与?谁生情,也是棒打鸳鸯容易,却?打不碎他的心。
修长?的指腹滑过琴弦,力道微重,稍微有些刺疼。太子眉尖微蹙,面无表情地盯着?琴看了片刻,才收回手,叫来老板,说?:“琴很好,但弦不够好,若是生手用,恐易伤手。”
“为了配这把琴,这已经是本店最好、最贵的丝弦了。”老板打眼就知道这是位贵客,为难地说?,“您若是还要再?好的,在宁州的琴店怕是买不到了。”
竟然是给裴溪亭买?俞梢云眼界开?阔,能看出这琴弦的确是极好的,哪怕是邺京那些公侯伯爵府上?用的也不过如此,拿去给一个生手用,说?句暴殄天物?也不为过,殿下竟然还嫌不好……
俞梢云偷偷瞥了眼太子,心中愈发觉得?古怪,说?:“那把琴弦取下来吧,我们按原价付钱。”
*
傍晚,裴溪亭回了杨柳岸,甫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只长?木匣子。
以防万一,伸手打开?匣子的是元方,只见里头?放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把琴黑漆,桐面杉底,流水断纹,龙池上?方刻“玉音清和”小篆印,一派古幽之色。
“这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字。”元方说?。
裴溪亭回过神来,“啥?”
元方说?:“钱。”
裴溪亭莞尔,说?:“你看这个小篆印记,‘玉音’二字就说?明了它的来处杨玉音,如今最有名的斫琴师,之前的琴可是售出了千金之数。”
“多少?”元方惊讶地戳了戳琴面,感觉它一瞬间变成了晃眼的金色,“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杨大师古稀之年,做出来的琴也就七把,一把琴耗费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光,咱们瞧着?就是一把好琴而已,可对于制琴的人来说?,处处都是用心斟酌打磨的成果。”裴溪亭说?,“一把好琴自?然是不缺富贵者买,有时?若两人多人同时?争抢,那本就昂贵的价格再?遭哄抬,最后的售价自?然令人瞠目结舌。”
元方点?头?表示理?解了,说?:“如此看来,这把琴定然也价格不菲,能买得?起它、进入这里还会给你送琴的人,也就那么一位了。”
裴溪亭有些拿捏不定,“你说?殿下送我这把琴,是不是隐晦地提醒我以后不要再?用他的宝贝琴了?”
“你想?多了。”元方难言地看着?裴溪亭,“人家还用得?着?隐晦地提醒你吗?不想?你碰直接说?就是了,还用得?着?给你买这么好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