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是秀气的?小字,内容简略:【马毕在小春园。】
“真马毕已经死?了,这个马毕应该就是绑走白三的?歹徒,尚校尉。”裴溪亭喊了一声,尚西?风没答应,倒是把隔壁的?太子殿下喊出?了门。
太子俨然早就起了,穿着身简单朴素的?凝脂色长袍,头发用木冠束起,美如冷玉。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太子殿下不靠衣装,品起来时却另有一番滋味了。
气质这玩意儿,真是骨子里头的?东西?。
裴溪亭惺忪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又贪看了一眼面前的?美色,这才上前递上纸条,说:“假马毕现身,跟着他,有望找到?白三。”
“尚校尉未归。”太子说。
裴溪亭打定?主意要在顶头领导兼追求对象面前表现表现,哪怕没有功劳也得建立苦劳,闻言态度积极地说:“那我去看看,刚好今日?帮莺自语赎身。”
元方去给少爷打水洗漱,裴溪亭回去挑了身袍子,一边穿一边和站在廊上的?太子聊天:“殿下,你挑衣服的?眼光挺好的?,那件水红色的?我很喜欢。”
天色侵晨时,雨就停了,院中一片雨后?草木的?味道,廊外的?紫薇花缀着雨珠,偶尔被风吹落许多。
太子站在廊下观景,闻言“嗯”了一声,客观地说:“你肤白,衬得上。”
裴溪亭拿着袜子和小凳子在屋门前坐下,说:“那您觉得我是人衬衣,还是衣衬人?”
太子听见身后?的?一系列脚步动静,侧身看过去,裴溪亭正低头穿袜子,右脚还赤/裸着,那脚也生得白净秀气,脚腕伶仃一握。裴溪亭拉着净袜往上,推得宽松轻薄的?丝质里裤往上滑去,露出?一段纤长笔直的?小腿。
“……”太子目光微晃,收了回来,又转头去看紫薇花。
花还是那花,却无端有些模糊不清了。
俄顷,裴溪亭准备好了,正打算出?门,却眼尖地窥见太子右袖口的?一点黝黑。他走过去,“殿下,你每次捻珠时会念经吗?还是就捻着玩儿?”
太子摩挲念珠的?指腹一顿,偏头瞧了裴溪亭一眼,说:“与你何干?”
裴溪亭也不在意,捧手?行礼,转身走了。
“主仆”俩出?了院子,俞梢云从房顶上跳下来,几步上廊,说:“殿下,咱们去不去?”
太子收回目光,指尖蹭过一颗念珠,淡声说:“白家那边有鹤影,裴溪亭也对此事颇为上心,我何必去?”
俞梢云问?:“殿下派裴溪亭来宁州,真的?只是为作画吗?”
“作画是他的?差事,其余的?,他若想掺和,那就随他去吧。”太子顿了顿,“梢云。”
这三分思忖三分不解四分犹豫总之就是需要他建言献策的?语气如此难得,俞梢云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站得更加挺拔了,肃然道:“卑职在!”
“这念珠的?效用,”太子抖了抖袖子,亮出?那串黑琉璃念珠,语气有些轻,“不如从前了。”
“怎么会?”俞梢云惊得上前,盯着那念珠,“这不是宝慧禅寺的?镇寺法宝吗?这么不经用!”
太子难言地看了俞梢云一眼,说:“这你都信?”
“不是?那咱们是买到?赝品了?”俞梢云愤然,“了言那个秃驴敢坑殿下的?钱,等我回去就活劈了他!”
“纵然镇寺法宝一说只是哄骗傻子的?,可这么几年我把它随身带着,还是头一回觉得它逐渐没了效果。”太子在傻子幽怨的?注视下淡声说,“从前我日?日?戴着它,可大多时候都是当作手?持饰品,少有真需要拿它当作辟邪精心的?‘法宝’的?时候,可这两月却是越来越需要它,需要得多了,它也越无用了。”
俞梢云知道自家殿下的?“病”,闻言想了想,小声说:“殿下,您是不是到?年纪了?要不……要不咱开个荤?”
太子看着俞梢云,没说话。
“您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直忍着也不是事啊,您现在觉得这珠子无用了,说不准就是忍到?头了,快要爆发了。”俞梢云以掌垫拳,犹豫着说。
太子没骂他,说:“那我应该找谁开荤?”
“您不愿纳妃,那就只能在外头找。”俞梢云摩挲着下巴,突然想起一茬,“对了,该不会是因为那个春声吧?”
太子说:“与他何干?”
“您今日?突然说这珠子没效果了,我想了想,近来您见的?人之中只有那个春声是生人,”俞梢云小声问?,“您是不是被他的?歌声勾住了心弦,起了点别的?念头?”
太子着实不明白,诚心请教?道:“面对春声,我的?念头应该从何而来?”
“春声是宁州名伶,长得很出?挑的?,再者他是小春园出?来的?,多的?是勾人手?段,您虽然不是风流好/色之徒,可到?底没什么经验,那夜船上一时被他哄花了眼睛,也是有一点点可能的?。”俞梢云分析说。
“那夜在裴溪亭上船前,我只看了春声一眼,这一眼和我坐在馄饨摊上看老板一眼没有区别。后?来裴溪亭上来,”太子说,“你觉得有裴溪亭在,我还会看春声吗?”
“啊?等会儿,”俞梢云有些糊涂,“有裴文书在,和您看春声,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裴文书在您就不能看春声了?为什么?”
太子说:“按照你先前的?说法,我若是被美/色迷了眼,那这二者之间,我自然是该被裴溪亭迷眼,因为他更好看,不是吗?”
“若论相貌,裴文书怕是难有敌手?,可是春声会的?裴文书又不会,您瞧春声走路的?时候,那小腰扭的?”
俞梢云一边说,一边叉着腰围着太子扭了一圈,人家是水蛇腰,他是水蛇吃了药,发癫。
太子目光冷漠,看得俞梢云心肝拔凉,没信心再展示自己?的?身段,老实地继续站桩了。
“不是因为春声。”太子沉默一瞬,“是因为裴溪亭。”
俞梢云一愣,“啊?”
“近来,每当我见到?他,都会需要这串念珠,每当我需要用这念珠克制时,就是他在的?时候。”太子面色如常,语气却微微发沉。
俞梢云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因为您喜欢他的?话,因此爱屋及乌,对他的?人也喜爱了三分?”
“纯粹地喜爱一个人时,会需要克制欲/望吗?”太子问?,“那种本能的?、身体的?色/欲?”
当然不需要,俞梢云眼皮一跳,说:“殿下既然察觉到?不对,为何还要把裴文书放在身边,您若不愿,不如立刻和他拉开距离。”
“遇到?麻烦若是躲避,就永远无法解决它。”太子抚摸这念珠,眼垂着,“一个裴溪亭而已,不会妨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