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洗漱的宫人轻步进来,齐声向裴溪亭祝寿,裴溪亭笑着道?谢,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只小匣子?递给一旁的宫人,说?:“今日我生辰,这钱你代我打赏下去,就当?讨个喜庆。”
那宫人连忙接过?匣子?,随其他人齐声道?谢。
“裴文书,我有没有钱拿?”宗鹭领着小大王进来,挥手示意行礼的宫人们平身?,走到床前说?,“五叔准许我今日不上课,随裴文书玩。”
“那敢情好。你没钱拿,但你有别?的,等着。”裴溪亭洗漱完,起身?去外面的博古架上取出一只匣子?,转身?递给宗鹭。
“这是?”宗鹭接过?画匣,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打开匣子?,小心地取出一看,竟然是元和太子?的画像。
“怎么样?”裴溪亭在一旁揉搓小大王,笑着看向宗鹭接过?,“像吗?”
宗鹭眼眶微红,说?:“像,但这笔法好像不是一家。”
“哎哟,不错,这是我和你五叔一起画的。”裴溪亭说?,“本来想?过?年再给你,但你既然来讨红包,我又成?了穷光蛋,就先给你吧。”
宗鹭小心翼翼地卷上画,说?:“谢谢裴文书。”
裴溪亭摸了把宗鹭的脑袋,“不必谢。”
此时,明正堂,众臣先后出去,只留下各部长官在堂上议事。
裴彦心不在焉地往外走,路上碰见好几位大人,都是来恭喜“令郎得了好差,前途无量”的,他哪里好意思说?裴溪亭都懒得搭理他,更莫说?是带着裴家享福了,只得捧着笑容道?谢,生怕别?人看出来什?么。
“裴大人。”上官桀走到裴彦身?前,微微一笑,“溪亭今日生辰,怎么裴家没有设宴?”
裴彦听上官桀叫裴溪亭的名,又想?起先前裴溪亭成?功劝说?上官桀饶汪其一双胳膊的事情,以为两?人关系不错,小侯爷这是来替裴溪亭问罪的了,立刻澄清说?:“溪亭自个儿在外面设宴,就请了一些朋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掺和。”
上官桀原本以为是裴家没打算替裴溪亭设宴,敢情是裴溪亭自己做主宴请朋友,显然,他没有被邀请。
虽然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但上官桀的脸色还是克制不住的变了,变得难看至极。
裴彦见状心里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赔罪,上官桀已经阴沉着脸,转身?离去了。
“……对啊,若是关系好的朋友,怎么会没有接到邀请,还来问我?”裴彦看着上官桀的背影,后知?后觉。
上官桀快步走出东宫的门,正好撞上才入宫的游踪。四目相?对,上官桀拧出个笑来,说?:“游大人。”
游踪停步,颔首道?:“小侯爷。”
上官桀盯着游踪,怎么看都觉得这男人春风得意。他咽下一口酸苦,试探道?:“我给溪亭备了一份礼,还请游大人代为转交。”
游踪闻言微微挑眉,说?:“我的随从就在宫门外,小侯爷把礼物交给他,晚些时候,我会代为转交给溪亭。”
“……好。”上官桀咬牙切齿地说?,“有劳游大人了。”
游踪说?:“顺手的事,小侯爷不必言谢。”
上官桀:“……”
生辰
宾客们大多都是忙活人, 裴溪亭便把时间拟订在傍晚,自己打了声招呼,先去?玉妃台看看。
玉妃台历来只招待勋贵之家, 裴溪亭在里头就显得有些特殊了, 此时掌事带着随从侍女候在山门外, 心里正纳闷这?裴文书到?底是什么来头,前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表面低调的马车平缓驶来, 在众人面前停下。掌事笑脸盈盈地?上?前一步, 见随从跳下马车, 俯身拉出脚蹬,再起身将车门打开, 说?:“公子,到?了。”
随从打开伞,罩住俯身出门的裴溪亭,掌事只看见织金斗篷在马车上?轻巧旋转半圈,翩然落地?。
伞檐微微上?抬, 露出裴溪亭的脸, 玉面花颜, 风采绝伦。掌事愣了愣, 连忙捧手见礼, 说?:“山上?掌事王墉见过裴公子,贺公子生辰吉乐,福禄喜全。”
一行随从侍女齐声祝贺。
裴溪亭道谢,一旁的随从说?:“今日是好日子,山上?众人只需勤谨伺候, 让我家公子和宾客们尽欢,自有重赏。”
王墉连忙道是, 突然听见一声响动,侧目一看,那马车里竟然钻出一只老虎!小大王跳下马车,绕着竭力镇定的王墉走了一圈,就乖乖走到?裴溪亭身边。
“不必怕,我家小大王从不平白伤人。”裴溪亭说?着,反手递给下车的宗鹭,将小少年领到?身旁。
王墉看了眼那年少老成、样貌不凡的小少年,侧手请裴溪亭几人进?入山门。
一路白雪飘飘,花树披裙,裴溪亭心旷神?怡,入内后先脱了斗篷,接过掌事递来的食单看。确认没问题,便递回去?,随口说?:“我家是何时与?王掌事定的日子?”
王墉将食单递给厨房的管事,让他下去?忙活,闻言说?:“回公子的话,是中秋后两日。”
“那么早?”裴溪亭有些惊讶。
“时间上?肯定是没错的。”王墉笑着说?,“看来是贵府给公子准备的惊喜。”
“不然,是我一位异姓兄长为我准备的。彼时我与?这?位兄长正闹矛盾,要?割袍断义、再不往来,没曾想他竟然转头就来为我的生辰打点地?方?。”裴溪亭笑着说?,“王掌事,你说?我这?位兄长是怎么想的?”
“兄弟情深,哪里是一次两次矛盾能割舍的?嘴上?不留情,那是言辞激烈或是言不由衷,可?真情真心还是得剖开心肠才能瞧见。”王墉说?,“公子方?才进?来时瞧见红山茶了吗?”
裴溪亭点头,说?:“远看似火,何其旺盛美丽。”
“公子不知,那外面原来种的不是红山茶,是令兄派人来下单子时特意嘱咐了,说?公子偏爱火热艳丽之花,又是生辰,要?馥郁繁丽才喜庆。”王墉端详着裴溪亭的脸色,见他怔愣,便又笑着说?,“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公子呢。”
裴溪亭回神?,抿了口茶,说?:“这?话怎么说??”
“公子是识货的主,必定能看出来,那外头的山茶种子都是名品啊,且每一株都养得极好,短期之内是侍弄不出来的。”王墉捧手,“令兄为了让公子有这?一眼的欢喜,派人搬了这?么多好山茶来,我们玉妃台不就是蹭了公子的光,白得一处难得的美景吗?”
裴溪亭闻言没说?话,只垂眼莞尔,就这?一记笑容,王墉便看出来了,什么异姓兄长,分明是心上?人!
王墉和一群人离开后,宗鹭偏头看向抿茶不语的裴溪亭,认为他一定在想五叔,就没有打扰。无奈小大王看不懂,一脑袋埋进?裴溪亭的腰,哼哼唧唧地?撒娇。
裴溪亭回神?,放下茶杯,起身带着小大王出门去?。随从连忙拿起斗篷给裴溪亭裹上?,生怕他着凉。
小大王如今的身量很?尴尬,裴溪亭已?经?抱不起它了,但它驮裴溪亭也有些难度,是以宗鹭回过神?来时,裴溪亭已?经?撵着小大王撒丫子狂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