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方正靠在?榻上啃馒头,见裴溪亭来也没起来,继续对比红枣和核桃那?个味好吃。
裴溪亭到元芳身旁的空位坐下?,随意往后面一躺,说:“你肩膀还疼不?”
“不疼,廊主根本没用力。”元方说。
裴溪亭拿了个靠枕放在?脑后,“诶,你当?初为什么要跑路啊?”
他原本以为是元芳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怕受罚才跑出来,可看傅危的态度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严重,只是很不高兴。
元方说:“我怕。”
裴溪亭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个“怕”字,愣了愣,“怕啥?”
“廊主。”元方吃完了馒头,拍拍手,“他突然找了个男人回来。”
裴溪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挺宠爱这人的,这人仗势来命令我做这做那?,还让我带他出去?出任务。我自然不答应,但那?次廊主刚好听见,就笑?着让我带他去?玩玩,我便把人带去?了。动手的时?候,我让这人躲在?假山后别出声,我可保他无恙,没想到他被血腥的场面吓到了,一嗓子喊出来。”元方指了指左脸,“一嗓子惊动了人,他这里被划了一刀,毁容了。”
裴溪亭说:“傅廊主怪你了?”
“没有。”元方说,“只是让我出去?找药,在?西域地界,太远了,我不想去?,就趁机跑了。”
裴溪亭琢磨了一番,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男人?或者说,你对傅廊主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个行为不满意?”
“是否喜欢那?人并不要紧,我本来也很少喜欢谁。”元方淡声说,“我只是觉得自从那?个男人出现,耳朵就不清净了。从前?院子里只有我和廊主,后来多了个人,不仅闹腾,而且事?多,我懒得伺候。”
“我听出来了,你怕傅廊主,但没有那?么怕。”裴溪亭笑?着说,“否则也不敢趁机溜了。”
元方不置可否,说:“我原本打算出去?躲躲,等他腻了,人走了,我再回去?,大不了挨几十鞭子,没想到玩着玩着就两?三年了。”
“你走了,傅廊主就派人一直找你,如今又亲自来逮你……”裴溪亭闻言若有所思,“诶,你觉得如果我跑,能躲得了几天??”
元方说:“你能躲一天?都算你踩了狗屎运。”
“你在?嘲讽我,我听出来了。”裴溪亭说。
元方说:“实话实说罢了。”
“我呸。”裴溪亭伸手拍拍元芳的胳膊,“诶,赶紧收拾,咱们?去?百媚坊门口转转。”
元方偏头看了裴溪亭一眼,说:“担心太子了?”
“不行吗?”裴溪亭说,“我总觉得那?个霍仙使对我和殿下?的关系特?别在?意,而且不是想着急切利用这层关系的在?意,而是带着个人情绪的在?意。”
元方闻言琢磨了一下?,说:“你吃醋了?”
裴溪亭失笑?,说:“他也配。”
红绳
马车停在?百媚坊门前, 俞梢云下?车打开车门,侧身?请宗随泱下?车。
宗随泱踩着脚蹬下?车,抬眼看了眼草书门匾, 他们之前来这里都不是走的寻常路, 这还是头一回从大门进入。
老鸨扭着腰肢殷勤地迎上来, 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将他二人打量了一眼,笑意愈发明显, 请他们往楼上去。
仙音站在?二楼廊上, 摇着把团扇, 目光落在?侧身?上楼的宗随泱身?上,这人明明相貌普通, 一身?气度却是雍容华贵,世间罕有?。
仙音眼皮一跳,惊疑此人身?份,直到看见对方身?后的那男子。
身?形劲瘦的男子戴着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容貌难以看清, 但挂在?腰上的一柄刀却是有?名?有?姓。
仙音神色微变, 立刻转身?走到拐角处, 招来一名?堂倌, 说:“立刻告知霍仙使,荡云雪现身?,太子已?在?百媚坊。”
堂倌轻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仙音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摇着扇子招来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老鸨, 轻声?问:“那两?人可有?说什么?”
“只是让我上一壶好茶,说是要坐会儿?, 寻个人。”老鸨如实回答。
“你先去吧,如常招待着。”仙音吩咐老鸨,待了片刻,先前的堂倌便现身?朝他点了点头。
仙音环顾四周,转身?下?楼去了后院房间,房门一关,年轻男人坐在?圆桌边,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俞梢云和太子形影不离,他既然?现身?,那他跟随的那个年轻男人必定就是太子易容假扮而成。”仙音走到桌前,柳眉微蹙,“李达今早去了邺京,太子此时却又现身?恩州,是否是发现了什么?”
“李达是去邺京告罪的,坐几日冷板凳也无可厚非,何况太子若离开邺京,东宫必定有?人替他发号施令,李达又不是什么非得要太子亲自召见的大人物。”霍仙使说,“至于太子来此为何,你亲自去探探。”
仙音应声?,转身?离开房间,从老鸨手中接来托盘,去了二楼雅间。
门内坐的是太子,仙音缓缓呼出一口气,才让身?后的人轻轻敲门。待屋里说了声?“进”,身?后的堂倌便推开半扇门,她站在?门口说:“二位的茶到了。”
宗随泱正在?窗前抚琴,俞梢云站在?一旁,看了眼仙音,说:“你瞧着不像楼里的姑娘,这百媚坊到底是谁管事?”
“我就是管事,刘妈妈只负责招待客人和照顾姑娘们。”仙音倒了两?杯茶,起?身?朝俞梢云笑笑,“听刘妈妈说二位来此寻人,我这百媚坊每日来往的人不知良多,其中也有?如二位这般来寻人的,不过大多都是妇人家来寻自家男人的。不知二位又要找谁,可有?奴家能效劳一二的?”
俞梢云看了眼宗随泱,迈步走到桌边,说:“我们要找一位公子,约莫十八九,至于相貌如何嘛,这个倒是简单,只说是美?人如玉,看过一次便令人忘不掉的。另外,这位公子身?旁多半还跟着个清秀俊气的年轻人。”
他们是来找裴溪亭的,仙音心思一动?,摇晃着扇子佯装回想一番,说:“这样?的人物,奴家还真见过一双,这几日才来过,只是不知此刻到哪里去了。”
“我们就是打探到他们曾经在?此间现身?,这才追来。”俞梢云说,“既然?姑娘见过他们二人,我倒是想同姑娘打听打听。”
“爷尽管问,但凡是奴家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只是,”仙音犹豫地瞧了两?人一眼,赔笑说,“事关客人私事,奴家怕是不好随意告知旁人,不知那位公子与?两?位爷到底是何关系?”
“那位公子是我家公子的弟弟,年纪轻不懂事,被人哄了出来,害得家中担忧。这不,我家公子只得亲自出来找人。”俞梢云说着从胸口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仙音,“你只管说,无需顾忌。”
仙音笑了笑,伸手接过银票,谢了赏,随后说:“爷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