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宗随泱淡声说:“你不是很?厉害吗?”

“我哪有这么说?”裴溪亭不计较自?己被阴阳怪气,语气轻松地说,“刚才那俩是专门来杀我的”

话音未落,利箭直面射来,裴溪亭眼眶顶着睫毛扑簌睁大,随后眼前血光绽开。

宗随泱徒手握住箭矢,箭头?擦过掌心搅碎了皮/肉,他却眉毛都?没皱一下,反手掷出箭矢,前方林中?赫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错。”宗随泱说,“看来他们的确是来杀你的。”

手背突然覆上一层温热柔软,太子偏头?,裴溪亭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手掌,露出鲜血凌乱的手心。

箭头?将肉都?割了几小块下来,看着就痛。裴溪亭眉头?拧紧,抬眼瞪他,说:“你又没有带特制的手套,你用手抓什么啊?”

宗随泱看着那双皱巴巴的眉眼,觉得有几分可爱,说:“你不是求我保护你吗?”

“我让你保护我,没让你作死,那你把我一把薅开不行吗?”裴溪亭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两个?药粉包,仔细辨认了一番,打开一只,命令道,“摊手。”

“我力?气大,一把薅开你,可别把你摔傻了。”宗随泱摊开手掌,微微垂头?欣赏着裴溪亭小心翼翼撒药粉的模样,“你这袖袋里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也没带多少,就帕子,令牌,信号筒,还要两包药,一包是口服一包外敷,止血的,以防万一嘛,反正都?是些小玩意?,不占地方。”裴溪亭说着掏出巾帕,轻轻地把伤口包扎了一下,强调说,“我这帕子很?干净的!”

突然加重的尾音,说明裴某人?心中?的怒火,宗随泱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转身跟着裴溪亭走去。

裴溪亭越走越快,宗随泱提醒说:“你离我太远,要是再来一箭……”

话没说完,裴溪亭原地一个?打弯回到了宗随泱身边,垮着张脸不说话。

宗随泱瞥了一眼,也没有说话,别把这炮仗点燃了,烧了山。

他们走了一段路,前头?躺着一具尸体,箭矢钉入脑门,一击毙命。

裴溪亭走过去,伸脚踹了两下,然后伸手想要搜身。

宗随泱不乐意?他碰,及时伸手握住裴溪亭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说:“别碰,会有人?善后。”

“哦。”裴溪亭果然不碰了,毕竟他不是很?想碰死人?。

他们回到原地,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宗蕤张大壮和世子的马都?已经不见踪影。

裴溪亭偏头?看了眼宗随泱,见对方面上毫无?波澜,便知道这边没出什么事。他说:“宁王府的事情,你会插手吗?”

宗随泱说:“会。”

也对,毕竟宗桉不仅是想坑害世子,还是利用剿匪之事。裴溪亭与宗随泱继续向前走,说:“可是那黑心茶到底没有真正的暴露,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宗随泱闻言偏头?看向裴溪亭,说:“那你为何不让张大壮直接指认他?”

裴溪亭愣了愣,随即笑道:“殿下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双慧眼。不错,我怀疑宗桉背后有人?,或者说,他有盟友。”

一个?常年待在邺京的娇贵公子,竟然能不动声色地提前查出土匪的冤情,这件事就很?值得品味。

“土匪的名声从?恩州传到邺京,俨然是凶恶至极、坏事做尽,必须要尽快铲除,这其中?没有人?推波助澜,我不相信。再加上此时苏帆暴毙,恩州通判暂时无?人?领职,恩州顺势上报邺京,前往恩州的人?多半就是宗世子。”裴溪亭说。

“你怀疑恩州土匪之事从?一开始就是给扶疏设下的局?”宗随泱虽是问话,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疑惑。

“不错,而?且恩州这边的人?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帮助宗桉,而?是他们也想除掉宗世子。”裴溪亭顿了顿,“因为他是宁王府的世子,若有变故,他是更合适的人?选。”

宗随泱看着裴溪亭,说:“何时想到的?”

“其实我之前一直怀疑恩州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推动的,但我不确定这个?人?是想要吸引朝廷来人?查李达,想吸引人?来剿匪?还是有别的目的。直到我昨夜看见了小皇孙。”裴溪亭说,“元和太子死得不清白?,小皇孙身上就一日背负着‘罪人?之子’的枷锁。既然如今有元和太子的幕僚在为之奔走、觊觎四宝,那他们的最终目的不外乎就那几个?。”

宗随泱安静地听着裴溪亭分析,眼中?掠过笑意?,说:“说说看。”

“其一,若他们认为元和太子是含冤而?死,便是要为旧主?申冤;其二,不论?元和太子死得冤不冤,他们都?要为旧主?报仇;其三,他们不仅要报仇,还要夺回属于元和太子的一切,但元和太子已故,因此理应由小皇孙继承。”裴溪亭叉着腰往前走,微微侧身对着宗随泱。他想了想,“依我之见,这些旧党应该有两个?派系。”

“哦?”宗随泱轻声一笑,“继续。”

这笑里有欣赏,有鼓励,裴溪亭不知怎的,耳朵突然烫了烫,咳了一声才说:“第一,廖元当初从?元芳手中?拿到破霪霖,却一直待在城郊不走,直到一月后被梅花袖箭一伙所害,他到底是死于窝里斗,背叛组织被铲除,亦或是双方交易却被过河拆桥?”

前方候着一辆马车,俞梢云坐在马夫座上,见到殿下便立刻下车站定。

他一眼瞧见殿下绑着巾帕和洇出血迹的手,暗自?啧了一声,虽然担心,但还是有两分欣慰。

好嘛,他家殿下也学会苦肉计了。

宗随泱走到马车前,说:“上车再继续。”

裴溪亭故作矜持,“我身上脏兮兮的。”

“无?妨,上来脱了外袍,换一身。”宗随泱说罢踩着脚蹬上车,裴溪亭紧随其后。

等两人?进?入车内,俞梢云伸手关上门,坐上马夫座驾车离开。

裴溪亭没有立刻坐下,弯着腰把外袍脱了,屁股才沾上软垫。

宗随泱伸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件郁金香色的长袍,目光微顿。

此前在恩州买的那两身夏衣没有送出去,天已经冷了,他后来路过百锦行,又进?去买了两身厚实些的。为何要这样做,当时不知不觉,而?后难知难觉,如今便是后知后觉了。

宗随泱收敛心绪,将袍子递给裴溪亭,说:“试试合不合身。”

裴溪亭道了谢,打开袍子看了看,摸着腰身的纹样说:“这郁金香绣得真好,丝线也漂亮,在阳光下肯定光彩熠熠的。”

宗随泱便知道他会喜欢,说:“喜欢就换上,若不合适,回了城中?找人?修改。”

“好嘞。”裴溪亭把腰带解下来,反手穿上袍子,起身抻了抻,然后扣上衣襟处的黄玉扣子,再把腰带系上,仔细理了理。

他自?己低头?欣赏了一番,坐下后手臂微张,问道:“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