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和梅绣那个?傻子待在一块儿,别?被牵连,也变傻了。”太子一顿,“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对他?笑?他?对你不安好心,你不是最耳清目明么,怎么就看不清?还是说……”
他?沉默一瞬,轻声质问道:“你看清了,却放纵他?接近你、讨好你、亲昵你?更甚者,你也要和他?试试?”
我试你个?鬼,裴溪亭在心里挥拳,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抽死这个?姓宗的沙币。
“还有元方,你性子散漫,好自在,是否羡慕他?来无影去无踪,想离开邺京,和他?一起去走遍山川湖海,闯荡江湖?”
太子沉思着,没有答案。裴溪亭怔愣着,一下?就放弃了跳起来抽死姓宗的念头。
太子殿下?是在怕吗?
怕他?生性自由,不会停留在自己身边太久?
“别?和他?乱跑,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太子说。
裴溪亭闻言一愣。
“傅危想要带走他?,我阻止了,可我心底却并不十分愿意。毕竟如果?元方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们同床共枕、亲亲密密的样子了。”太子说,“可你会难过吧,说不定还要跳出去保护元方,傅危不会动你,可你不会轻易放弃,又?要把自己折腾得一身伤。”
裴溪亭偷偷抿了下?嘴,心里复杂极了。他?惊疑“债主”竟然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和元芳根本没有察觉;庆幸太子殿下?这尊大?佛法力无边,护住了元芳;震惊这口陈醋不知自顾自地酿了多久,味道浓郁,冲得人口鼻发酸;感谢太子殿下?虽然醋水大?发,但还是选择阻拦了“债主”上门逮走元芳……简直五味杂陈!
“溪亭。”太子伸手抚摸裴溪亭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隐匿于黑夜间的那张脸,沉默了许久。
突然,他?俯下?身去,亲了亲裴溪亭的脸腮,触感柔软,他?微微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哑声说:“溪亭,裴溪亭,裴问涓……”
裴溪亭眉尖微蹙,梦呓了一声,偏头时鼻尖蹭过太子的鼻尖,双唇相距不过一张纸的距离,抵着他?的脸侧蹭过时,他?们很轻、很快地亲了亲。
呼吸交融一瞬,他?们都失控。太子呼吸一滞,竟然没有察觉裴溪亭呼吸微重,没有听见被自己的心跳掩盖住的,另一道狂乱的心跳。
“宗……”裴溪亭呢喃着,却顿住了,听着很委屈似的。
太子眼眶微红,轻声说:“随泱。随风而行,江水泱泱。”
话音落,太子顿了顿,突然想起这是生母琬妃为他?取的名,只是这么多年?来无人称呼,渐渐的,他?自己都忘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宗随泱。
裴溪亭在心里回应他?,却没有说出口,怕露馅。姓宗的没有得到回应,好似不满,竟又?咬了他?一口,倒是不疼,就是酥酥麻麻的,从脸颊牵连了耳阔,最后全身都受了罪,酥酥麻麻、飘飘晃晃地落不到实处。
“叫我,”宗随泱好似完全不知道“睡着了”是什么意思,蹭着裴溪亭的脸呢喃,“裴溪亭,叫我。”
裴溪亭被磨得受不了的,差点缴械投降,最后只得使?出老办法,假装梦呓,蹬着腿翻身,试图用后脑勺抵挡攻势。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歇了,裴溪亭趁机偷摸谨慎地松了口气?,随后,他?就听见太子殿下?自顾自地“饶恕”了他?。
“好吧,”宗随泱替裴溪亭掩了下?被子,轻声说,“今日不为难你,下?次我再?加倍索要。”
“裴溪亭,夜安,好梦。”
床榻一轻,床帐落下?,裴溪亭心如擂鼓。
山林
裴溪亭又开?始发癫了。
这人一大早顶着?双红肿的?眼皮坐在桌边, 也不知昨夜在床上打了几百个滚,手里拿着?勺子把一碗牛乳粥搅来搅去?,偶尔抬起来放到嘴里, 勺子好半天都忘了放回去?。
元方知道昨夜太子来过, 带走了小皇孙, 还在裴溪亭屋子里待了好一阵子,但不知道太子对?裴溪亭做了什么, 把人都给折腾傻了, 他在旁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裴溪亭把勺子放进碗里, 舀了勺空气喂进嘴里,元方抱臂站在一旁欣赏了一片刻, 在裴溪亭一勺子喂给鼻子前一瞬及时开?口,说:“还干不干正事?了?”
“啊。”
裴溪亭神游天外,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元方见?状伸手拍了下裴溪亭的?脑袋,没什么反应, 又伸手捏了下裴溪亭微红的?脸颊, 这下不得了, 裴溪亭猛地伸手捂住脸, 偏头瞪他, 竟然?有一分羞答答的?样子。
“……”元方懂了,“昨晚上,太子掐你?脸了?”
纯情男孩的?想象力就是如?此匮乏,裴溪亭揉了揉脸,说:“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屁, 但我懂你?再不吃饭,待会?儿就要喊饿。”元方说, “山上可没有吃的?给你?,味道重,不容易隐蔽。”
裴溪亭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要偷偷尾随宗蕤上大茫山,赶紧端起碗把粥喝了,起身去?穿衣服。他一边快速收拾,一边说:“你?别唬我,那那些晚上去?执行刺杀行动还要带着?壶酒的?人怎么说?”
“你?能和人家比吗?”元方请问。
裴小趴菜从不责怪自己,冷冷地说:“做人可不要盲目攀比。你?抬举外人贬低我,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让我很?伤心,你?必须改正。”
元方肃然?地和裴溪亭对?视片刻,说:“我没有贬低你?。”
“你?只是实话实说,对?吧”裴溪亭话音落地,人已经飞奔了出去?,追着?元方出门,一路直奔会?馆后门。
由于是尾随行为,不宜用自己的?马车,裴溪亭熟门熟路地指挥元芳去?马车行租赁了一辆不引人注意的?普通马车,转头朝大茫山而去?。
马车从“长鸣客栈”门前驶过,二楼的?一扇窗户轻轻推开?,俞梢云探头看了眼马车离开?的?方向,说:“裴文书这是往大茫山去?了?”
宗鹭正端坐在书桌后练字,闻言说:“裴文书若要参与剿匪,可以和世子一道,他却要独自偷偷尾随,是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与你?何干?”太子放下茶杯,“认真练字,等?我回来检查。”
宗鹭轻声说:“五叔要去?哪里?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你?还需要我带吗?”太子淡声说,“我以为你?自有主意,腿脚利落,完全可以跟上我,无需经过我的?同意。”
此言一出,宗鹭垂下头,没敢吭声了,一旁的?来内侍和青郊更是恨不得把头垂到脚尖。
尤其是来内侍,想他活了半辈子了,什么勾心斗角、阴损诡计没有见?识过,到头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让小皇孙迷晕了!
一片沉默,太子迈步离开?了房间,俞梢云拍拍来内侍的?肩膀,露出一记“再有下次,你?个老东西就完蛋了”的?眼神,快步跟上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