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这样的垃圾话,裴溪亭左耳进右耳出,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梅邑。”

梅绣面色微变。

梅邑是梅家老八,是梅侯的继室所出,虽说仍比不?得梅绣这个原配嫡子?,但若梅绣没?了,梅邑便是最有资格接替的继承人。

但这并非是梅绣厌恶他的最大理由。

梅邑的母亲原是梅侯夫人的妹妹,来府中相陪姐姐时和梅侯一来二去地勾搭上了,彼时娘家瞧瞧肚子?还没?动?静的侯夫人,再瞧瞧梅侯府上那群虎视眈眈的莺莺燕燕,于是爹娘一同来说和侯夫人:好歹是一道长大的自家姐妹,不?比外人可亲可信?你就容了妹妹的一片痴心吧,以后也有个照应。

侯夫人看着语重心长的母亲,不?严而威的父亲,泫然欲泣的妹妹,点了头。

妹妹风光进门,当年就怀了梅邑,紧接着?侯夫人也怀了梅绣,姐妹俩前后生产,接着?的路却截然不?同?。妹妹恢复得快,仍旧娇艳勾人,侯夫人却落了心病,郁郁寡欢,梅侯府上花儿千般,很快就不?再踏足侯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如常待之,外头人人都赞梅侯夫人温婉贤良,不?愧是名?门闺秀,但只有小梅绣知道,他娘已经疯了。

侯夫人香消玉殒时,梅绣趴在病床边,问她恨吗?

当年王家小姐与梅侯一见钟情,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谁都道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王家上下谁不?知道自家姑娘春心萌动?,为了梅侯痴断了心肠,女儿家闺中说些私话时,妹妹握着?侯夫人的手,艳羡又?祝福:姐姐与侯爷金玉良缘,必定白?头到老,恩爱长久。

可后来的事,恨么,王慧恨极了,恨梅侯薄情,爹娘寡恩,妹妹失义,恨梅绣……恨他拴着?她一颗残心、绊着?她一颗残命,活着?不?痛快,死?了放不?下。

侯夫人含恨而终,孝服红眼的梅绣闯入书房,叫嚷梅侯可以抬任何女人做继室,唯独王箐,被梅侯骂了出去,此后再没?叫他老子?一声爹。

至于王箐梅邑这娘俩儿,他们就像一串尖细腥臭的刺,从小到大,梅绣如鲠在喉。

裴溪亭这是蛇打七寸。

梅绣的目光变得阴沉,“你什么意思??”

“梅邑要参加秋闱,听说还认识了瞿家姑娘,两桩事让他办成一桩,尤其是后一桩,可立马就要出大风头了。”裴溪亭说。

梅绣嗤笑一声,“瞿家还有这么眼瞎的姑娘?贱人娘生出个表里不?一的杂种,还真当成好枝儿了?”

宗蕤消息灵通,说:“是瞿兰,皇后娘娘都知道了。”

梅绣面色难看,盯着?裴溪亭说:“说吧,你的价码是什么?”

“梅邑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肚子?都有了。”裴溪亭微微一笑,再度价码,“这个外室叫小春红,原先和王夜来关系匪浅,后来借着?王夜来的船板跳上了梅邑的船,迷得梅邑在城外买了间?庄子?,当心肝地捧着?。”

梅绣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梅邑养外室?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谦谦君子?人淡如菊的正人君子?竟然一边养着?外室,一边勾搭瞿兰,这个外室还是自家表弟的女人,啊?”

“我家四?妹妹虽好,但于小侯爷来说不?过就是图个一时新鲜,可梅邑就不?同?了。”裴溪亭把玩着?骰子?,不?紧不?慢地说,“听说瞿兰小姐坦荡,直来直往,这样的人最看不?上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若此时小侯爷给她提个醒,她必定会感谢小侯爷帮她识人,及时止损。”

如此一来,梅邑再攀不?上瞿家,若因为此事损了心神,秋闱也难,两桩大道骤然崩塌,不?崩溃才怪。

一直没?有出声的上官桀看向裴溪亭,说:“好狠的一刀。”

“他敢做,还怕自己被掀了老底吗?”裴溪亭悠悠地叹气,“这怎么能怪我啊?”

“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活该!”梅绣简直要笑死?了,掬着?眼泪花儿指着?裴溪亭,“成,是个好价码,我和你做这笔生意!”

“多谢小侯爷。”裴溪亭告知地址,见梅绣马不?停蹄就要出发,便提醒说,“抓贼要拿赃,捉奸要成双。”

梅绣脚步一顿,“对对对对……”他折身拍拍裴溪亭的肩膀,“你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梅小侯爷红光满面地走?了,裴溪亭正要告辞,却听上官桀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裴溪亭对上他的目光,说:“小侯爷说呢?”

“你在查王夜来的时候顺手牵出了这条线,”上官桀微微眯眼,“你还在记恨王夜来。”

“当初在朝华山,他想杀我,在兰茵街,他想绑我,我不?该记恨他吗?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胜,我既然记恨他,自然要将他摸清楚了,以备不?时之需。怎么,”裴溪亭把上官桀上下一打量,有些惶恐,“小侯爷要为你的狗腿子?找场子?吗?”

上官桀不?怒反笑,说:“王夜来怎么能和裴文书相比?裴文书想打想杀,自凭本事,我不?仅不?阻拦,还给你鼓掌叫好,只希望裴文书能给我个好脸。”

裴溪亭微微眯眼,面无表情地说:“小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心悦裴文书,”上官桀起身走?到裴溪亭面前,微微倾身看着?他,“想讨你的欢心。”

屋里没?人说话,宗郁不?明所以,宗蕤似笑非笑,青铃铃目光警惕,大家都看着?裴溪亭。

好啊,这是换战术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裴溪亭狐疑地看着?上官桀,那双星子?眸明亮黝黑,客观来说是很好看的,但他不?为所动?,说:“你有病吧?”

“……”

众人一愣,谁都没?想到小侯爷难得温柔如水,却得了这么一句,偏偏裴溪亭语气犹豫,好像真的疑心他有病。

宁王府的兄弟俩噗嗤一声笑出来,都乐得不?行。青铃铃也乐,但又?担心上官桀发怒,对裴溪亭动?手。

上官桀暗暗咬牙,还要说什么,裴溪亭已经推开他的胸口,起身走?了。

青铃铃想要追出去,却听见宗蕤的声音。

“铃铃,”宗蕤看着?他,脸上在笑,“外头下着?雨呢,别乱跑。”

青铃铃咬了咬唇,站在原地没?敢再出去。

“哎呀,这一天真有意思?,连着?两场好戏。”宗蕤不?再看青铃铃,端杯喝了口酒,抬头见上官桀直愣愣的,不?禁笑道,“谨和,别发愣了,人都没?影了。”

上官桀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里有股柑橘茶花油的余味,是裴溪亭头发上的香气。

*

梅绣当日?便派人去裴家赔礼,只说裴四?小姐秀外慧中,嫁他作妾委实可惜,就此罢了。

裴彦和汪氏不?明所以,心中恼这小侯爷轻浮不?靠谱,但婚事本就未定,他们也只得说些场面话,就将这事揭过去了,只是到底有些可惜。

母女俩却是重获生机,李姨娘立刻要去感谢裴溪亭,却被女儿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