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为在心理疏导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经验的,又马上接上自己的话,“感觉你上班反而比下班精神要好一些,反正我们都是打工人,而且还不是同公司,有什么可以说说,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看到了就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闻屿握住方向盘的手突然开始抖,整个人突然醒过来一样开始不太明显地深呼吸,又看向右边。
夏小桃坐在副驾,有点担心地探过来,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她微蹙的眉头,水润的眼神,在窗外各色照明映射下显现出玫瑰一样颜色的唇瓣,还有顺着颈窝钻进领口的柔顺发丝。
这一切都与六年前的初遇微妙地重叠了。
可惜他们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他无数次想回去,想让时间反复停留在十八岁、十九岁。
大学时候他的室友们约好了一起看一部最近热度很大的国外小众电影。
他兴致缺缺还有些不屑,知道室友们看只是据说这部电影里有些好看的演员,有香艳的场景,满足一些成年男生无法宣之于口的精神需求。
那天闻屿从图书馆还完书回来的时候室友们的电影看到一半,进宿舍的时候就看到投在墙壁上的画面。
漂亮的女主角对着生日蛋糕边许愿边流眼泪,自言自语说,如果十八岁之后是十九岁,十九岁之后是十八岁,这样是不是永远就不用长大,不用面对二十岁了。
他那时因为换药的原因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不怎么做梦了,但是当晚还是做梦,还梦到了夏小桃十八岁生日的当天。
夏小桃被朋友们围住拍照,又满脸幸福地闭上眼许愿的样子,和像那位电影女主角一样对着生日蛋糕流泪的样子反复又快速切换着。
最后她也没有吹那18根被精心摆好的蜡烛,那间小小的公寓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夏小桃直率又大胆地站起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不吹蜡烛了,这样我们就永远这么幸福,好吗?
然后?然后他就醒了,日子还要照过。
他从回忆中抽出,又对焦上夏小桃现在这张脸。褪去稚嫩后显得更加游刃有余,略微带上些成熟女性的魅惑,细看又与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的善良,心软,还有这双眼睛。
这就是他的夏小桃,就是哪怕有一千一万个平行世界也不会认错的唯一那个夏小桃。
他小声又快速呼吸时已经带上了哽咽的喉音,又努力在掩饰着,也幸好夏小桃关心则乱,没有发现。
闻屿看了一眼前方的车流,觉得就算堵车堵到一整晚回不了家可能也很幸福。
距离过江大桥远处的烟花已经开始了,这次是上了各大媒体精心宣传过的活动,烟花样式繁多且精美。
堵车堵到有些无聊的行人们,大胆的都已经下车去凑热闹拍照,不爱动弹的只是降下车窗,弹出身子,凑个氛围。
只有夏小桃,背对着烟花,其他什么好像她都不关心,眼里只有这个即将要流下眼泪软弱的自己,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闻经理你不会发烧了吧,脸色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
05756.我给女朋友打个电话
“……没有。”
闻屿见夏小桃还要伸手过来,像受惊一样猛地往后一仰。
他怕夏小桃手复上来的瞬间眼泪就控制不住了,于是又坐正,侧身对着夏小桃,装作往前再次确认路况。
“哦,没有就好。”
夏小桃也极有分寸地缩回副驾驶位置,扒着降下一半的车窗往外沉默地看着烟花,偶尔小声发出感叹。
闻屿后悔自己拒绝了夏小桃摸自己额头的动作,此时此刻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把她的注意力抢回来,无声地张开嘴,又闭上,脑子一遍遍在想着下句话应该说什么才好。
“夏老师之后还会离开吗?”
“离开什么?”夏小桃注意力都被这个烟花秀吸引,闻屿别别扭扭问出口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大型烟花,声音差点被盖住。
她终于是回过头,反应过来,“你是说出国?也有可能,我其实是想在国外定居拿卡的,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已啦。”
她的眼神清澈又坦荡,说出来的话也实诚但十足伤人,丝毫不觉得这句话对闻屿来说是一种刺激。
闻屿觉得自己又开始讨厌夏小桃了,不对,不是讨厌,他有点恨她了。
夏小桃直白的一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随时会被跨过去的路边石头一样,没有被考虑,没有任何犹豫。
本来想慢慢试探,如果她把一切都忘了也没事,他也可以慢慢地再次和她谈一场恋爱。但现在脑子里各种想法相互冲撞,他很想马上抓住一些什么。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
闻屿又不说话了,伸手把手机捞出来,动作都带着点火气,闷闷地对夏小桃暗自威胁到,“夏老师,我要给女朋友打个电话,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呀。”夏小桃双手摆了个“请便”的姿势,又想转头去看烟花。
你凭什么不介意。
闻屿打开通话界面的手指开始颤抖,当初手机里的照片,备忘录,好友,手机号在醒来后全部消失了,甚至他的手机壁纸那张他和夏小桃在校开放日的合照都被替换掉了。
但是他还能背下夏小桃的手机号,所以每次很想的时候都会拨过去试试运气。
虽然每次都是冰冷的系统音,但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不是提示空号总有一天能拨通。
今天夏小桃就在他的旁边坐着,他因为突然上脑的小脾气说要打电话给女朋友。
按下,拨通。
此时是烟花秀的中场休息时间,周围很安静,闻屿把手机放在耳边。
号码拨通了。
过了不到十秒夏小桃的包里就传出手机震动的声音。
闻屿的眼睛死死锁着夏小桃,盯着她的侧脸,纤长的脖子,还有拿出手机的动作。
他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