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意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就看到小丫头拧着眉坐在电脑前,一脸惆怅。
邮件开头,是吴国?忠。
前一段时间?还托人向他递话,希望可以在他晋升正院长的?路上?帮帮忙。
于是撑着椅子,头落了下来,靠在许岸的?脸颊旁,“想跟他?”
“嗯,但是,”小姑娘回头,凌冽的?瞪了他一眼,“不准帮我。”
陆临意勾唇看她?,眼底浸着一抹坏笑,“吴国?忠每年应该只有两个学生名额,据我所?知,你们这一届,姜家要了一个,荣家要了第二个。”
许岸的?眼眸瞬时睁大,“还可以这样吗?”
她?只知道吴院的?课好,据说手里握着的?资源也丰富,若是跟着干的?好了,大四或许可以申请公派留学,本校直升的?几?率也会大不少。
却不知道,原来这年年人人艳羡的名额,不是靠自己,而是靠背景争取来的?。
“所?以许岸,”他突然正色了几分,“这就是现实,你是想要骨气,还是想要前途。”
他把这个社会最现实的?问题赤/条条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许岸静默了许久。
久到她的脑海里碎片式的过了许多的内容。
有外婆去世前,和她?在舅舅家背阴的?小房间?里,握着她?的?手说,“我们娇娇一定要出人头地;
有她?爸妈在中考结束后,庆祝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一中,带她?去吃的?那顿大餐,她?父亲以水代酒,自豪的?说,“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娇娇,一顶一的?厉害。”
有舅妈大骂她?是许家克星,不允许她?读书时的?正经?嘴脸;
也有李黎帮她?划重点时,告诉她?,这些?更?为快捷简便的?解题思路,只有北青的?顶级名校才会教授;
最后是兰姨告诉她?,不要走?谈小姐的?老?路。
他没有说教,没有强迫,只是告诉她?,这件在他眼中无足轻重的?小事,或许会决定她?未来四年的?道路。
在上?位者眼中,选择很多时候比努力更?重要。
可很多事情,知道和接受从来都?是不同的?两件事。
许是许岸眼底的?光亮灭的?太快,陆临意这才意识到,是他急了些?。
到底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道歉,“是我着急了,广院还有很多优秀的?教授,我们娇娇这么厉害,靠自己也可以的?。”
许岸把头埋在他的?毛衣内,还是那份淡淡的?香气,合了若有似无得檀香。
这才应该是陆先生才对。
能够建立起那么大版图的?人,自然是权衡利弊,杀伐果断的?。
能够从这样如履薄冰、周身陷阱的?生活里长起来的?人,也必定是老?成持重的?。
她?以为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也不过是他的?其中一面而已。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他真实的?世界掀了一个角给?她?,她?就多少有些?溃不成军。
要如何进入他真实的?世界里。
许岸轻轻的?把环住他腰际的?手紧了紧。
施宁那天告诉她?,陆临意总要在夏天之前做出决定的?。
又或者说,是她?需要做出决定。
“到了这个地位,不上?自然就是下,陆伯伯这么多年踩着多少人的?向上?,就有多少人想把他死死的?拽下去,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不过陆临意和我不同,他有的?选,我没得选,但是许岸,”那是施宁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严肃而认真的?告诉她?,“你太年轻了,陆临意太太这个位置,你现在,坐不了。”
她?说的?郑重其事,是站在好朋友的?角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站在一个深处旋涡中的?人的?角度上?,给?予的?,最诚恳的?建议。
许岸知道。
她?从不觊觎那个位置,从最初到现在,哪怕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和陆临意一直走?下去,却从未遥想过陆太太这三个字。
她?应该是她?自己的?,而不是某个人家族的?附属。
兰姨告诉过她?,谈小姐的?路,不好走?。
许岸把头埋着,任陆临意的?大手拂过她?的?发顶,低声哄着。
她?想就这样吧,谁都?不要说破。
还有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许岸最终还是换了意向导师。
从吴国?忠转到了季方年,广院桃李满天下的?老?教授。
只是临近退休,社会资源自然随之消退,人也古板些?,对待学术认真,不少学生望而却步。
许岸的?履历漂亮,不论是高考成绩还是第一年的?期末分数,都?遥遥领先,自然很快收到了回信。
客气的?老?派学术语气,遣词造句,已经?给?许岸列了未来一年的?书单。
所?以开学的?第一天,专业课一下,她?就拉着钱多多往图书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