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英低头不言,太子终于没了耐性:“那孤替你说。”

“孤查过,被抓当日你向父皇所投之毒并不稀有,你的行动过于鲁莽,倘若是受萧皇后或者魏云澍指使,那么简单粗鲁的手段未免太过浅显。”太子轻哼了声:“更何况那两个人没有那么做的理由,直接下毒毒害父皇,任谁第一时间都会怀疑能够直接接触父皇的身边人正如你所挑起的疑心,任谁第一时间想到的人非他们二人莫属。”

“这就是你的目的。”太子眸光一闪:“你在挑拨离间,还想嫁祸萧皇后与魏云澍,其实你在行事之前并未彻底锁定目标,二人之中谁都可以吧?”

流英静默,仍是不言不语。

太子啧声,别开脸不想看她,语气有些烦躁:“那日蒾林相遇,孤不是警告过你了吗?”

静静守在一旁的梁羽仙偏首看了过去,兴许是多日牢狱之灾,流英脸色并不好看,唇色显白,下唇不自觉地咬着,不仔细看没发现,她在忍耐。

皇后说的没错,当日蒾林相遇,太子看似毫不留情,实则却是在警示她。

太子知道皇后与魏云澍在做什么,他知道魏云澍暗中调换了皇帝的药,导致皇帝越病越重,迟迟醒不过来;他也知道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魏云澍对皇帝的慢性杀害;太子还知道流英从头到尾参与其中,知道她的别有目的。

为此他还特意打了流英二十五杖,一是以示警醒,再则也是在帮她脱离出去,不去参与。

可谁知流英不仅没有听劝,还不顾一切地栽下去。

“孤不需要你的帮助。”太子皱着眉,他曾警告流英既然离开东宫,就不要再掺和这边的事情。不论如今的她投效于谁,就算对皇后怀有异心,那也不该还在惦恋昔日旧主之情,自作主张地想要帮他做点什么。

当日他就已经提醒过流英今非昔比,他的身边早已不需要流英。

“……贱婢知晓。”

流英低声哽噎,她心怕太子彻底着了萧皇后与二皇子的当,所以她故意栽赃嫁祸,试图祸水东引,牵出萧皇后与二皇子的险恶用心。

可事实上太子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太子早有计划与布局,她自以为是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多余之举。

太子默了默:“今日之后孤会放你出宫……念在常姑姑的情面、念在你我昔日主仆旧情,待你离京之后便别在回来了,这里终非良善的归属之地。”

一滴眼泪滚落下来,被垂首的动作掩盖下去,流英重新伏地:“贱婢谢恩。”

送走流英之后,太子拉着梁羽仙径直往外走。一直没吱声的梁羽仙瞟了眼彼此交握的手:“殿下要我陪你见她,就是为了让我也吃口醋么?”

太子步伐一顿:“我迟早得跟她把话说开,可我不想瞒着你见她。”

梁羽仙眉心稍稍松动了些,可又忍不住说:“这些年里,流英姑娘对你一直有情。”

她对情感之事心思敏感,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出流英内心的异样之情。不管过去太子对她有没有情,至少现在的太子仍会因为过去的情份而对流英网开一面流露善意,梁羽仙就没忍住酸了自己。

只稍一想到如果没有自己,太子保不济就会爱上流英的这个可能性,梁羽仙面对邵伍的那份自信与满不在意片息化整为零。她始终不觉得心思歹毒又恶劣的自己到底哪一分拥有魅力,非要说的话除了这张脸也就所剩无几……

梁羽仙不自觉摸了摸脸,这个动作被太子的手所取代。她抬起头,对上太子澄澈无垢的乌亮眼睛:“我不是为了让你吃醋才带你来的。”

“我是想让你知道,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人我都不会要。没有人能替代你,就算是流英这样的也不行。”

梁羽仙怔了怔。

“所以……”太子腆着别扭的脸:“就算你的心里还有别的我,可你不能让他取代我,我也不会取代他。”

他拧着眉,抿着唇:“我就是我,你得把你的全部都给我,无论是哪个我,只能给我。”

流光在梁羽仙眼中打转,熠熠生辉。

“其他人就绝对不行!”太子插腰,气呼呼地强调:“绝对不行!”

梁羽仙拉着他的襟口,迫使他低头,然后吧唧一口:“才不会有别人呢。”

两辈子的身心都给了他,才不可能有别人呢。

梁羽仙美滋滋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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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我努力明晚0点前出来,出不来那咱就当庆贺五一哈^^

第242章 结局

近些时间事很多, 萧家发动兵乱告败之后, 家族势力均被肃清.只是一大外戚世家树大根深,朝廷必当迎来一场不可避免的腥风血雨。

作为本朝两大外戚家族,萧家陨落, 作为二皇子母族的秦家理该从中得益,继而挤身挺出崭露头角。可问题就在于帝后双双逝去,新帝却是太子,二皇子党的存在就变得十分尴尬与危险了。

尤其在不久之前秦家才刚刚摊上大事,因为贪污受贿残害忠良,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揭了出来, 秦家家主秦海琛至今还被摁在大理寺,饶是天牢犯人过度饱和也没被放出去。

二皇子就更惨了,不仅被指蓄意指使宫人毒害皇帝, 还受母族牵累受歹人所伤,就连帝后的丧葬大典都没法去哭灵,不得不整日整日地躺在甘澍宫的病榻里。

太子和梁羽仙来到甘澍宫时, 甘澍宫内人迹罕少,几乎就没瞧见几个侍候的宫人。这令梁羽仙想到了当日丽妃因为迫害太子而被皇帝降罪软囚的日子, 那时的丽华宫也正是今日更名后的甘澍宫, 自皇帝赐名改封之后不过繁华一瞬,便又再次凋零。

太子对此很不满意, 皱眉喝来甘澍宫的掌事太监与宫女, 把一干下人破骂一通, 这才顶着周身寒气踏进魏云澍的寝宫之中。

屋中弥漫着并不清爽的病气, 不仔细倾听几乎听不出榻中人呼吸的声音,反衬太子站在屋外破口大骂的声音何等响亮,饶是睡得再死只怕也要被惊醒过去。

太子可不就是为了不显尴尬,才特意放声开骂,把人先吵醒的么。

梁羽仙还是挺了解太子脾气的,她无声轻拍太子的手背,示意太子隔着帘布稍等片息,她则主动上前来到榻边,动作轻巧地撩开床幔。

魏云澍躺在床的内侧,在床幔被掀开的同时睁开双眼。病痛缠身难以入睡,自然也听得见外头无比吵杂的声音。只他此时没法出声,也不愿出声,即便知道来人是谁,也不想起来,只当作病得不轻,起不来为新帝跪安。

宫里的人总是精于见风使舵,自他受伤且还牵扯母家的□□烦后,甘澍宫的下人渐渐疏远了他。没有人会告诉他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好在太医署每日都会替他安排疗伤的太医,日日往来的太医话虽不多,却也会告诉他宫里宫外近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

简单几句,足够魏云澍了解目前的种种现状与形势。比如萧家兵变失败,比如父皇与母后的死,还比如江山易主,昔日太子已为新帝的事情。

梁羽仙伸手替他把脉,魏云澍没有拒绝。他将目光移向这张姣美的容颜,昔日的儒慕之情犹在,可心态早已千差万别。

越过梁羽仙,魏云澍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太子身上。

自他有意识以来,他这兄长便生了一张不忍直睹的面孔。还记得小时候魏云澍怕得紧,从不敢正视于他,可如今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事情,魏云澍不再瑟缩着藏起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