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太师眉头一拧,暗暗拽住儿子的袖口。
被他顶撞,太子不怒反笑:“依你所言,皇后何其无辜?”
萧诚还要反辩,被萧老太师紧紧攥住。
萧皇后幽幽侧目,看向太子的那一眼,也不知是否凑巧,仿佛能够视物般太子偏过来,与她对个正着。太子敛去笑意,一点一点冷下来:“是否真的无辜,不若得查出来了,你再与孤算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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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沫飞溅的二皇子表示: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描写下……
第218章 转变
短短一天的功夫, 宫里出了两拨乱。到了黄昏日暮, 蛮青的尸首被抬去检尸,流英被押下天牢侯审,不甘不愿的秦海琛被请进了大理寺, 二皇子则因为伤了喉线血溅三尺, 差点命也要搭进去了, 这会儿正在两位太医的陪同下回了甘澍宫抢治。
皇后的飞凤宫涉事最重,相关人等一率被软禁在了行宫之中, 与当日太子被迫软禁在东宫面壁形成了全然一致的鲜明比较。
此时飞凤宫中愁云惨淡,皇后自出事之后便一直呆在她的寝宫没有出来,平素较为亲信的宫人想问皇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可见她神情淡漠, 却是连问都不敢去问。
飞凤宫的掌事总管李来图硬着头皮来报时, 皇后盯着暖炉的飘香, 独自坐了很久。见到他来, 才稍稍动了动脖子:“紫衣怎么样了?”
李公公低眉垂首:“被蛮青划破了脸,创口发炎,此时正高烧不退, 卧病在床。”
“创口发炎可不是小事, 要是得了破伤风, ”萧皇后慢不经心地抠着几案的琵琶纹, “可是会要掉小命的。”
李公公会意皇后的意思, 眉眼不抬:“奴才省得。”
“流英被抓, 八成以后都回不了。”萧皇后吁声, 像是无意的惋叹:“本宫身边体己的人又少了一个,如今也就剩下你了。”
李公公跪拜在地上:“奴才忠心娘娘,万死不辞。”
萧皇后垂眼盯着跪在脚下的人,眼里没有任何波动,她收了回来:“去把飞凤宫里的人清点一下,左右闲着无事,整好本宫肃清门下,看看究竟是谁胆敢在本宫眼皮底下动小动作。”
皇后沾了一身的腥,反衬解禁的太子风光得意,宫中局势俨然有了新的转变。今日在场的诸位官臣均已敏感地察觉出了风云涌动的变化,不沾身者色静观其观,各自为营者不动声色,这里面唯有萧诚敢怒敢言性情大作,然而很快就被他爹萧老太师一巴掌给抽到了角落边去。
两位太师年迈体衰精力不济,然而谁也没有说要走,其他诸位大臣自然也不敢说告辞。更何况今日事发十分蹊跷,大伙都等着太子给个说法,为他们一一解惑。
“殿下,老臣听说您遇刺之后一直不肯召见太医,如今虽还看不出伤势,可也不能勉强身子。”许太师忧心忡忡的每个字,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想要问的一句话。
“伤得不重,无甚大碍。”太子大手一挥,一点勉强的情绪都没有。
眼看太子跟个没事人似的,众人互相投视迟疑一眼,不禁暗想太子遇刺之事果然是装的?
可太子闹出遇刺重伤的原因为何?难道是为了降低周身防备搅今日这一出么?
众人纷纷猜测,萧老太师紧接而上,拢袖作揖:“殿下,今日太宇宫殿投毒一事老臣只觉疑点颇多,敢问殿下怎会出现得如此及时?”
太子也是利落,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不是及时,孤正是早就算准了来的。”
这话说的,容不得众臣多想。不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就说太子被皇后禁足,本是不能离开东宫的。太子早有准备,算准截点而来,到底什么意思?
太子一个示意,富贵咳声,请一人出列。众人回首,出乎意料的这人竟是太医令。
因为太医令的刻意低调,在场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也跟了过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此时应该是带着下属太医去了甘澍宫给二皇子包扎伤口才是。
在太医令被太子点出来后,萧老太师露出意外之色的同时,心中也沉了下来……
太医令竟是太子的人。
不负众望,太医令参手作揖,毕恭毕敬缓声道来:“诸位大人,是臣发现陛下病情有变,并在观察期间发现流英行迹可疑,特向太子殿下禀明因由的。”
萧诚从角落中冒出,森森然道:“什么?此事我等从未听说,莫非你连皇后也瞒?!要知道你可是一院之首、掌制宫中药医!皇后对你信赖有加,你既然早就发现异端,却为何对外隐瞒不说、秘而不宣?你可知你擅用职权,若有一失,岂不是害了陛下性命?!”
太医令并不畏惧他的质问,泰然自若:“诚如今日流英指认,既与皇后有关,又似二皇子指使。臣不敢随口声张,更不敢擅自作主,尤其两位均是长时间侍伴太宇宫中,倘若轻举妄动,那岂不是更加害了陛下?”
萧诚噎声,又听太医令说:“当然,此事关系重大,臣万万不敢独自作主,早些时候便与吴总管商量合议,太子既是贵为我朝储君,臣将此事禀明于他,想来并无不妥。”
“……”
这话说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可细思之后还是有人提出质疑:“可陛下当初病倒,乃是太子之过。当日皇后勒令太子闭门思过,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所在。而你竟敢如此行事,简直草率!”
说话这位是妥妥的外戚党,当初都传皇帝是被太子气倒的,拿这点说事不满太子无可厚非。可这事若只是太医令误会,拿这话来指责太医令还算合理,偏如今太医令的顾虑成真,这事就不是拿来秋后算账的理。
“王尚书,听你之意,对孤似乎很有意见?”
太子阴恻恻的一席反问,震住了方才提出指责的工部尚书王大人。朝里人人都怕魏太子,不单只是因为皇帝一惯的纵容袒护,还因为太子拽起来拿谁都当二百五,他可以有理有据地抠人,也可以毫无章法去治人:“父皇因病卧床,多日未醒,作为儿子实在痛心疾首。孤连日以来清心寡欲,少吃两碗米饭少睡两个时辰,你瞧脸上的肉都熬没了,腰带都给熬松了,父皇昔日那般疼孤,醒来若是见了得多痛心?”
“……”众臣对他的厚脸皮无言以对。
太子晃完空荡荡的两只袖子,又啧一声:“再者,父皇气病虽真,可他迟迟不醒倒不一定真是孤的原因。”他冷冷一笑:“孤近来被禁足在东宫,连个门都出不去,想来探视父皇都难如登天,也不知父皇病情如何。却不知这才没过多久,太宇宫就出了包藏祸心意图谋害父皇之人,天知道父皇迟迟未醒,是不是有人故意不让他醒?”
“……”众臣暗暗互视一眼,满目悬疑。
“你!”冷笑之后,太子一个横指,把无辜被横的某位大臣吓得半死,好在富贵良心扶正,替太子指向了工部王尚书:“孤仔细琢磨了方才你说的那两句话,你口口声声指责孤的行事草率,敢问你有何高见,你这么能耐,那往下的事由你来操办如何?”
王尚书孤疑不定,其他官臣也是莫名,谁知太子的后话还不只这一句:“孤看你既是要挑拨我俩父子的关系,还打着主意离间孤对父皇的君臣之心,你挺有能耐,这太子给你来当了如何?”
这话说的,把王尚书吓得当场给跪。其余人等霎时噤声,低首垂目。可太子无一放过,笑得瘆人:“孤还琢磨着,你们该不会是仗着老父病重,儿子伤残,打着金銮殿那把龙椅的主意罢?”
这下不只王尚书跪了,其余臣子全跪倒一片,只差没喊一句六月飞霜窦娥冤了。
“难道不是?”
面前已然拜倒一片,就连心不甘情不愿的萧诚都跪了,更不论其他宫人在富贵的带领悉数下跪,只有太子还站立着。他把笑一收,面无表情地抓住蒙在眼前的纱布,一把扯了。
“你们嫌一个瞎眼的太子,偏偏魏云澍嗓子被割,救活了保不济也是个哑巴呢。你们是不是想着,两个皇子不中用了,皇帝老儿又醒不过来了,魏朝宗室后继无人,这回看怕是真要废了?”
太子沉压压的嗓音仿佛穿透大殿,清晰地传至每个人的耳朵之中。可有的忠臣良士不甘愿,忍不住想为自己辩驳一二,甫一抬头,便对上太子投向自己的视线,当即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