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他人看元如炼的眼神更不对了,元如炼青筋一跳,他长长吐息:“你非认定是我存心害你也罢,可你不该擅自离开将军府,你以为外头能比将军府安全多少?”
梁羽仙婉然一笑:“元侯,诚如我这小师妹说的。你既查不出真相,也入不了我的罪,那就放我出来,我自会想办法证实我的清白。”
“你来这里,是想证明你的清白?”元如炼寻思之际目光偏移,陈老大夫愧不能视,他又收了回去:“如何证明?”
梁羽仙定了定神,将目光转向神色微妙的陈老大夫:“当日陈大夫在场作证,证实事发当时莫太医身处济善堂中,并不可能分|身去往武安侯府行凶杀人。”
“没错。”元如炼颌首。
“不仅如此,他还强调在场还有不少人同样见过莫太医。”梁羽仙徐徐又道:“可他们原本并不认识莫太医,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是在事后大理寺与京尹派人去请陈大夫时,顺口提及还需一名太医,这时对方才表露身份。”
元如炼思忖:“那又如何?”
“我只是纳闷,他们怎能如此笃定自表身份的正是莫太医本人?”
元如炼环手寻思:“可当时还有医师上前与之攀交,事后我让大理寺派人描摹画像比照,济善堂的画师是确认无误的。而且京尹去往济善堂请人的时候,莫太医恰好在那,并且主动随行前往武安侯府,中途也并未脱队离开。”
“是在你们派去的人找上门之后,他主动随行没有半途脱队离开。”梁羽仙反问:“那如果是在你们派人来之前呢?”
元如炼神色一顿。
梁羽仙分析道:“据陈大夫所言,‘莫太医因为医学知识渊博,引来堂内好几位大夫与之攀交,而后他闻迅出来与他探讨几句’。这也就是,陈大夫并不是一开始就加入探讨之中。”
既然提到了本人,元如炼自然而然往当事人陈老大夫那里看:“陈大夫,您老觉得?”
陈老大夫欲言又止,梁羽仙老神在在接过话来:“方才你未来时,我已向陈大夫提出疑议,他给我的回答是他很可能眼花了。”
“眼花?”元如炼皱眉。
陈老大夫被她拆台拆得一点不剩,听了这么久他也算是听明白之前梁羽仙的对质分明是在诈他的,可这时候面前无数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把话说清楚了:“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确定我的判断是不是对的……但正如梁姑娘所说的,这几年我这年纪大了,一般很少在济善堂露脸,当时是听到对方的高谈阔论才忍不住现身与他会一会,可会过之后我却觉得……”
“这话前话后着实有些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怎么个说法?”元如炼立刻追问。
陈老大夫摸摸鼻梁,他们这些老医研平素都爱探讨几句医药方面的新老学问,有时候听到别人说好的就想去凑和两句,有时听到不对的也忍不住拧回来。
他当时忍不住出面,是因为对方说得理直气壮,黑的硬是掰成了白的,险些把他堂里的医师全带偏了。陈老大夫那个急啊,他堂堂医界大佬坐管半壁京师怎么也坐不住,撸袖就要好好教训这不识好歹瞎砸场子的小年轻。谁知正面抬扛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跟变了人似的对答如流头头是道,愣是把陈老大夫给说懵了,恰好武安侯府出了事,京尹派人来请他,这小年轻自报姓名来路,嚯,才发现对方有点来头。
“可他的画像确是无误。”元如炼道:“如果说陈大夫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堂里其他医师总不至于全都看走眼了吧?”
“我那师兄混了好几年江湖,门道比你能想到的可多着呢。”梁羽仙不置可否,毕竟她是亲眼见过莫冼石变脸的:“那些医师事前并不认识他,如果只是穿着打扮相同,再顶着模样相似的脸,就凭你们官府画的肖像,能分辩出个几成?”
元如炼皱眉,陷入深思之中。
梁羽仙话语未毕,孙红樊忽然抓住她的手:“你说模样相似的脸?”
梁羽仙幽幽回她一眼,然后反摁住她的手,干脆利索对元如炼说:“再者,如果非要以能施盅毒者便是嫌疑要犯作定论的话……这是我的同门师妹,同样师出茧夫人。她的手段可比我恶毒得多,过去还与武安侯沈荀纠葛不清,这事你也知道的。你说我的嫌疑大,我倒觉得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孙红樊,眨眼间从辩护者沦为嫌疑人,而且还是帮忙辩护的对象亲手推出来背锅的。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小傻瓜孙红樊赫然反应过来,登时就发飙了:“你这个贱人!!!”
第194章 复仇
孙红樊气得发抖, 她大发慈悲帮梁羽仙打掩护, 耐着脾气大方跑腿, 必要时候还给她充场子, 最终竟是换来这种下场。
她的悲忿无人同情,元如炼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充满怀疑。孙红樊只恨不得直接上手掐死这个贱女人,然而梁羽仙却快一步地抓握住她的手腕, 以极近的距离凑向她的耳畔:“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沈荀死前已是全身溃烂,难道不是你给下的噬孚盅?”
孙红樊身子一震,双眼睁大。
那夜宫宴太子一行人打道回宫, 途中偶见被沈荀追赶的孙红樊撞了过来,尽管当时沈荀并未表露任何征兆, 可在离宫之后却很快出现了病发的情况。
孙红樊一心钟情莫冼石, 那天晚上沈荀的死缠烂打无疑是让她在莫冼石面前失了面子, 所以她对沈荀起了报复之心。
孙红樊素行睚眦必报,她的报复可不仅只是让沈荀冲撞太子得罪皇帝丢了官职,还在不动声色之间给沈荀下了盅毒, 不折磨掉他一层皮都难以泄她心头之恨。
那时候梁羽仙虽未出言揭露,但在当时她却是已经注意到孙红樊对沈荀动了手脚。
“他可不是我杀的。”孙红樊瞪她, 咬牙切齿。
对此梁羽仙并未质疑, 更未讶异:“我知道。”
以孙红樊的性子, 她享受折磨人的快乐, 沈荀一朝被她给恨上了, 轻易不会让他死得这么痛快的。莫冼石有心以济善堂设局, 无非是为摆脱嫌疑转移在她身上,沈荀若不是他杀的,他没必要这么做。
“你想要我替你背这个黑锅,门都没有。”要是眼刀能杀人,梁羽仙早在孙红樊的眼刀下千刀万剐了。
“你背的是大师兄的黑锅,不是我的。”梁羽仙淡然以对,握着她的手腕却是一紧:“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又何必在乎替他背几个黑锅?”
孙红樊眉心一动,许誉突然从旁跳出来:“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些误会。”
他一出声,所有目光聚拢在他身上。
“红樊就是个遇事不经大脑的臭屁丫头,论起小打小闹可还行,真要做出杀人这等出格之事可未必……”许誉口口声声辩护着她,梁羽仙挑眉,别有深意地看向许誉:“那依你之见?”
许誉被盯得头皮发麻,忙又服软:“但我相信梁姑娘也一定不会做出那等杀人之事,这其中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位莫太医吧?否则依陈老大夫方才所言,根本就像是在刻意制造不在场的证明,分明是为了摆脱他自己的嫌疑啊。”
“依陈大夫之言,确实可以推翻之前的一些推测。”元如炼静静听取各方意见,复而又问:“只是武安侯府老总管的死,又当如何解释?”
这时目光再次聚焦梁羽仙,她深深吸气:“我说过的,他想杀我。”
“武安侯的病况特殊,在当时侯府里甚至没有其他人愿意靠近病院,是老总管亲自为我指引,带我前往武安侯的病房的。”梁羽仙缓言娓道:“当我踏进武安侯的病房之后,老总管却忽然抽刀从后方向我袭来。”
这个回答在事发当时已经从她嘴里有了大致的了解,元如炼接着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梁羽仙深深吸气:“与其说是为了杀我,不如说他是想让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