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仙很快意识到:“你跟踪我?”
孙红樊找不到莫冼石, 自然会想到唯一与他有所接触的人, 而她便是寻找莫冼石的唯一途径。
“不然呢?”孙红樊红着眼眶,恶狠狠瞪她:“他肯出来见你,却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若不跟着你进来,指不定还见不了大师兄!”
说着,孙红樊气呼呼地闯入两人之间,硬生生将两人分开的手却被莫冼石按住。孙红樊怔忡抬首,对上莫冼石淡漠的面容:“该让你听的, 你都听清楚了吗?”
梁羽仙暗暗皱眉,望向神色恍惚的孙红樊。
“不要再来找我了。”莫冼石松开她的手,拒绝她的进一步靠近:“比起因为惧怕而不断逃避的师父,杀你简直轻而易举。”
孙红樊双睫轻颤, 眼泪滑落面颊上。
莫冼石没有看她, 而是转向梁羽仙:“如你所愿,我不打算与她再有接触。”
他说着,向梁羽仙伸出了手:“相反的, 我更希望你能过来帮我。”
“帮你……?”
梁羽仙眉心一跳, 心中惊疑未平,孙红樊再次横插进来:“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莫冼石不耐烦地扫向她, 孙红樊挡在梁羽仙面前浑身发抖,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你们总是这样, 从小到大都这样。每次总是背着我偷偷玩耍,总是避着我说悄悄话……”
“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我是师父的女儿。”
“我也知道你恨师父,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在你在前面便比不得与你感同身受的梁羽仙,所以我总是格格不入!”孙红樊双目含泪,扫向二人,厉声质问:“可不是她把你们捡回来,要不是她教养你们,你们早不知死在哪座山头,哪还有今时今日?!”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孙红樊声嘶力竭:“是你们记仇不记恩,薄情寡性忘恩负义!就算师父真的对你们做了什么,又凭什么要报在我的身上!!”
“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讨厌你啊,小师妹。”
莫冼石的声音很冷静,比起歇斯底里的孙红樊,根本就不为所动:“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吗?”
孙红樊神情呆滞:“什……”
“就因为你这样无辜的嘴脸,你知道我们两人每天必须挨受师父多少教训吗?”莫冼石扯了扯嘴角,咧出满是憎恶的笑:“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喜欢,就必须强迫自己去接受你?”
“孙红樊,你真是活得太舒坦了。“难道你真以为全天下的人理所当然应该阿谀奉承于你吗?”
“不把你高高捧起,就是对不起你?”莫冼石慢腾腾地一字一顿对她说:“你真是让我太恶心了。”
啪地一声,孙红樊几乎下意识地甩出这道耳光。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想道歉,想要求得大师兄原谅,想要与他和好如初。
可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大师兄的一字一句,这令她感到莫大的耻辱。孙红樊的思绪凌乱不堪,却又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她吐出几个字:“你变了。”
这句话令莫冼石笑了出来:“是啊。诚如羽仙说的,只要人还活着,每个人都会改变,人怎么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呢?”
孙红樊潸然落泪,掩不住心口的痛楚,哭着跑了出去。
梁羽仙想要拦她没有拦住,眼见孙红樊又跑了,登时有些急:“你把她刺激成这样,难道这叫如我所愿吗?!”
“我只是如你所愿,不与她有太多交集,”莫冼石耸肩,眸色暗闪:“并不代表我要如你所愿,不给那位太子殿下添麻烦。”
梁羽仙双瞳骤缩,扭头立刻去追,却被莫冼石攥住手腕。
“你是故意刺激她的。”梁羽仙眼底隐隐闪过怒色,莫冼石平静看她:“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希望你能到我这边,我们联手。”
梁羽仙毫不犹豫拒绝道:“我不会帮着对付太子的。”
“为什么?”莫冼石偏头打量她:“既然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为什么还要帮他?”
“难道你真的爱上太子了吗?”
梁羽仙面露哂色,决绝地覆在他抓过来的那只手背上:“我何曾说过不是呢?”
莫冼石并未因为手背的炽烧感而松开:“你真的要为了他与我为敌?”
梁羽仙低头盯着被他抓握的掌心上:“晚了,师兄。”
“如果你能早点来找我,在我遇见他之前……或许我会跟你走的。”梁羽仙掰开他的手:“但现在已经晚了。”
因为毒盅的炽烧并不能用力的掌心轻易就被掰开了,梁羽仙退开几步,转身去追孙红樊,莫冼石站在后方,盯着她的背影说:“你以为你能解开五无盅吗?”
莫冼石面无表情盯着她的步伐因为这番话而有所停滞,语气冰冷道:“你解不开的,除非你死。”
梁羽仙微微侧首,但没有回头:“你太小看我了。”
撂下这句话后,梁羽仙便追了出去。直到她的背影消息在昏暗之中,林太医踌躇着上前两步:“五无盅真的无药可解吗?”
“换作从前的她,或许能解。但现在的她……”莫冼石收回视线,炽烫通红的掌心:“解不了。”
林太医面露疑色,却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莫冼石心情不佳,是不会为他解惑的:“太子的人跟到太医署外,我们的人虽然牵制住他们,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恐怕已经惊动了他。”
“无妨,让他来吧,迟早是要见一面的。”
莫冼石轻笑一声,林太医从侧旁看去,却能看出他的眼里毫无笑意。林太医垂下眼帘,没再多去看一眼。
*
太子面沉如水,立在太医署的大门前。
冷风吹得湿漉漉还没来得及擦的头发都干了泰半,人却还没有出来。富贵从旁小心谨慎伺候着,左顾右盼,太医署的人各各避如蛇蝎退得老远,都怕靠近一点就会惹火上身,被太子怒火烧得遍体鳞伤,不得不靠他独个撑场。
富贵心中一叹,抬腿作了个破门的动作:“殿下,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破门再说?”
太子等得唇干舌躁火烧火燎,扬手就要同意,又愣生生地按压下:“再等等。”
富贵很是无语地瞅着他,都已经这般焦心如火了还等什么呀?虽说相信梁姑娘是一回事,可人家进去那么久了,万一其实是被人劫持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