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有些凉了,他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有些安静的氛围里,恰好能听见说书人慷慨激昂的嗓音。

“……只见那李岱飞身迎上,手中剑引气动,正是青崖山绝学'归元剑势',王婉虽身法灵动,却难免被剑势所伤……”

“啧啧啧。”苍玄听着,深感可惜地摇了摇头,“叶兄弟,看来你这储物袋,马上就要是我的了……”

他虽然表面上显得感慨,心中却是暗喜这叶兄弟刚来覆血阁的时候,元婴尽碎只余金丹修为,区区十年,不光重新结婴成功,还一路突破到元婴大圆满,也不知他这储物袋里究竟有何宝贝,竟能让人修为精进如此迅速。

张子承对他的盘算了然于心,但他既然敢赌,便有相信自己不会输的理由。

王婉的一些习惯,就算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他也依然还记得。

当年她喜欢和他一起练剑。她修为比他低上不少,就算他负了一只手在身后,她也很难占到优势。

她正面打不过,便喜欢耍一些小花招。

比如故意露出破绽,然后趁他心疼时借机反攻。

这一招,在他面前,屡试不爽。

……

“且看着吧。”

如果他没有猜错,接下来,王婉的一招会是“惊霄剑意”。

爆发力极强的一式,最适合在对方有所懈怠时使出来。

“……李岱见王婉见了血,怎能不乘胜追击?接下来的一剑直取她胸前……千钧一发之际,王婉不光未躲,反而径直迎了上去,青崖山绝学'惊霄剑意',融合凌虚宗道法,剑势如虹势不可挡……李岱此前的一招全在进攻,对此竟然毫无防备……”

“胜负已定”四个字落入耳朵里的时候,张子承的茶正好喝完,而对面的苍玄脸色也变了变。

“叶兄弟,愿赌服输,这些灵石是你的了。往后有需要帮忙的……”

“不必。”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茶碗落在桌面时,那只储物袋又被他重新收回了腰间,“你们专程来找我,总不会就是想同我喝茶?”

一枚手掌大小的纸笺,从紫宴的手指之间,推到了张子承面前。

那一双平静无波的深琥珀色眸子,终于在看见纸笺上的小字时,泛起了一丝暗涌。

“阁主那边传来的消息阴泉现世,我们该出发了。”

0133 128 吃好喝好

正道会武的消息,传入四十二城之中时,自然是延迟了些许。实际上,此刻在凌虚宗之内,会武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场。

此时台上的两人,一人是王婉,另一人是颇负盛名的散修鸣石道人,此人虽然道法不成体系,但胜在变幻多端出奇制胜,一个储物袋里也不知装了多少宝贝,每次有新的东西掏出来,都能叫人眼前一亮。

台上打得虽然难分难舍,但对于大部分观战的人来说,都只不过是看个热闹。毕竟元婴期的顶峰,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已经是无法企及的高度了。至于王婉和鸣石道人出了什么招,也都不过是一晃而过的事情,至于其中门道,众人更是看不出所以然。

他们只能看见,一场打斗还没过一柱香的时间,鸣石道人已然见了血。

“你今日状态不佳,还要再继续么?”王婉负剑于身后,并未乘胜追击。

从这场比试一开始她便看出来,对面似乎是在上一场之中便受了伤,因此这一局里,也显得有几分力不从心。

鸣石擦了擦唇边的血,颇有几分不屑的模样:“凌虚宗掌门夫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你这靠男人得来的一身修为,一时风光也就罢了,往后又能得意到几时?”

一言既出,台下有不少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王婉没听清他们议论的是什么,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无非是说她乘了方逸白的东风,方才有了如今的修为,就算是胜了,也并非什么光彩的事儿。

这世间的男人,对于比自己强、又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好像都有些长久不变的偏见,认为对方必定靠着走捷径,方才能有所成就。

这一点,数十年前在青崖山时是如此,如今在凌虚宗,亦是如此。

王婉从不否认自己确实是借了方逸白的力,但若说她自己的努力一文不值,她也同样不承认。

王婉扯着嘴角笑了笑,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我是靠男人,你又是靠什么?烧杀抢掠?杀人夺宝?大道三千,怎么你的机缘是机缘,我的机缘就得低人一等?”

王婉手中的剑亮了一亮,在再次进攻之前,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满是质疑或是鄙夷的眼神。

“我修道数十年,纵然是得了凌虚宗助力,却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相比你们之中些许采阴补阳、以女子作炉鼎之人,我自认还算得上是堂堂正正。怎么同样的事,到了你们这儿便是寒窗苦修,到我这儿,就成了靠男人取胜?”

……

台上的两道剑光纠缠在一起,一者穷追不舍,一者连连败退。

长清殿前的那处角落里,方逸白缓缓敲击着座椅扶手的手指一顿,眉梢也在此刻略微舒展了几分。

以他的修为和经验来看,这一局,输赢已是定数。

“冲虚。”

听见掌门叫自己的名字,冲虚真人自一侧走到方逸白身边,恭敬行了个礼:“掌门。”

方逸白微微颔首,从椅上起身:“这局成败已定,接下来,便由你来主持大局吧。”

说完这句,他兀自转身,向着长清殿内的方向走去。

冲虚有些莫名其妙正道会武进行到现在,等这场过后,宣布个结果说些套话,也便结束了,方掌门突然之间让他来收这个尾,实在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一旁的秦禄从一开始就在冲台上大喊着“师娘必胜”,实在是聒噪,冲虚索性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喊他来问个究竟。

秦禄对于被打断了状态一事感到有些不悦,皱着眉解释道:“师叔,我看您也是糊涂了,这还不好猜?现在那么多人质疑师娘,正因师尊是一派之主,这才更得避嫌。”

秦禄清了清嗓子,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而且于师娘来说,她也肯定不希望夺魁的时候,有师尊站在她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