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虽然已经褪色,但看得出来非常精致。被面?丝绸光滑无比,凌霄花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丝线很细,深红、浅红、暗红各种红色丝线在绸缎上交织,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华,仿佛有生命一般努力绽放。

丝绸被面?、蚕丝线绣花,这样一床做工精致、用料珍贵的婴儿小包被,应该倾注了亲人深深的爱与期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给小姜凌穿一件衣服?秋寒露重,晚上扔到福利院门口,就?不怕把孩子冻坏吗?

强烈的违和感,让姜凌察觉到自己的身世一定有问题。

姜凌抬起头看着赵红霞:“你给我说?实话,真是有人把我扔到福利院门口的?”

身穿警服的姜凌自有股威严,赵红霞内心慌乱,左右看了看,犹豫半天才冒出一句:“这,这个事情跟我没关系,是吴萍把孩子交给我的。”

终于有了线索!

姜凌身体前倾:“吴萍是谁?”

赵红霞指了指陈安平:“就?是他养母。我和吴萍是初中同?学,两家住的比较近,以前来往挺多。我初中毕业之?后没有再读书,吴萍成绩比我好,就?去?了卫校,毕业之?后分到市三?医院当护士。”

姜凌问:“吴萍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你?”

赵红霞摇了摇头:“吴萍跟我说?他们医院有对?夫妻生了孩子不想要扔在垃圾桶里,她好心把孩子捡了回来,想给孩子安排个去?处。她知道我在福利院,就?把孩子交给我,我悄悄抱回了福利院。”

姜凌再问:“这床被子是我父母准备的?”

期待孩子出生,那?为?什么又要丢弃?不对?,真相绝不是赵红霞所说?的那?样。

赵红霞再次摇头:“吴萍晚上把孩子送到我家,我一大早上班就?抱去?了福利院。至于包被是谁准备的,我真不知道。”

梁九善在一旁气的直跺脚:“竟然把凌姐扔到垃圾桶里,太过分了!什么爹妈呀,要是我见到了,肯定要揍他们一顿。”

姜凌看了他一眼,梁九善乖乖的住了嘴。

姜凌并不完全相信赵红霞所说?的话,如果恶毒到把亲生孩子扔进垃圾桶,那?绝不可能给她包上一床丝绸手绣包被。

这里面?疑点很多,必须见到吴萍。

第二天,姜凌和李振良出发前往晏市第三?人民医院。

出发之?前,遇到了前来送锦旗的陈安平。

陈安平昨晚便?从赵红霞家搬了出来,在周伟的推荐下?进了和顺酒店。虽说?目前还在试用期,但经理试菜之?后给他开出了一个月350块的工资。最重要的是酒店提供员工住宿,陈安平也分到了一个两人间。室友是从农村过来打工的服务员,性?格活泼做事勤快,很好相处。

酒店员工宿舍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有床、柜子、桌椅板凳,这已经比陈安平在赵红霞家的住宿条件好很多。

陈安平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幸福感。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派出所的民警,一大早便?敲开文印室的门,制作了一面?红绸缎面?锦旗送了过来。

姜凌收下?他的锦旗,看着锦旗上“人民的好警察”这六个字,眼里光华流动?。

帮助陈安平摆脱PUA的前三?步,已经全部完成。后面?两步,稳定情绪和建立社会关系,就?得看他自己的了。他现在有了工作和室友,总会认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只要远离何美娜和赵红霞这两个吸血鬼,陈安平前世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在陈安平的千恩万谢中,姜凌和李振良出发前往晏市第三?医院。

吴萍在妇产科工作多年,现在已经是护士长?。

听说?姜凌的身份之?后,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姜凌没有直入正题,而是从陈安平事件开始说?起:“你从晏市福利院领养了陈安平,却?在他十岁时弃养,涉嫌遗弃罪,我们要对?你进行调查。”

吴萍一听,忙努力解释着:“没有没有,我们没有遗弃他,只是当时家里面?忙不开,就?把他送到我初中同?学赵红霞那?里,她只有一个姑娘,家里显得冷清,所以就?养着陈安平。再说?,他现在都二十六七岁了,也不存在什么遗弃不遗弃吧?”

姜凌摇头:“你们在福利院办理了正式的领养手续,按要求应该将他抚养至十八岁。虽说?陈安平现在已经成年,但你们对?他实施的冷暴力以及遗弃行为?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难道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吴萍捂住了脸,半天才放下?手来,一脸的疲惫:“我也没办法,我其实根本?不想领养孩子。我生了个女儿,健康活泼,为?什么一定要养别人家的孩子?是昌德,他是家中独子,非得要个男孩传宗接代。我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体,一直怀不上,最后只好妥协。

我承认,安平到我家之?后我对?他有些?冷淡,但我真的尽力了,毕竟我和昌德都要上班,还有女儿要养。后来,我意外怀孕生下?儿子,是昌德看不顺眼安平,想尽办法要把他送走。如果安平真的介意,我愿意弥补也愿意道歉。请你们警方尽量协调。”

姜凌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那?你找个时间到派出所来,和陈安平面?对?面?说?清楚。”

吴萍连连点头:“好好好。”

姜凌没有起身,继续盯着吴萍,这让吴萍心里很不安,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姜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块布料,明黄底绸面?,上面?绣着一朵朵绽放的凌霄花。

看到这个这块布料,吴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紧张得语无伦次:“你们到底要问什么?这和陈安平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赵红霞说?了什么?”

这件事是吴萍一生中最为?愧疚的事,沉甸甸压在吴萍的心底。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闭上眼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小婴儿,用一床明黄色的包被裹着,哇哇哇哇地哭着,小手拼命地往外伸,仿佛要为?自己争出一条活路。

姜凌问:“这个襁褓你应该见过吧?”

吴萍的心理防线突然溃败,泪如雨下?:“是,这个小被子是我拿来包住孩子,让赵红霞送到福利院去?。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害她,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姜凌心口一缩。

她强行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酸涩感,并没有说?出那?个孩子就?是自己,严肃发问:“为?什么把那?个孩子扔到福利院去??他的父母是谁?”

李振良在一旁听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姜凌的命,也太苦了点。

他右手拿着笔在桌上在笔录本?上敲了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吴萍,请不要隐瞒事实。”

吴萍本?就?愧疚不已,这件事情压在心口太久,既然警察上了门,她也不打算再瞒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吴萍的丈夫陈昌德有个妹妹叫做陈昌珍,70年时居委会动?员知识青年下?乡,当时陈昌德已经工作,底下?三?个妹妹只有陈昌珍最大,于是陈昌珍不得不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