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生病,那就?不是自己的错,对不对?
闻秀芬问:“那,这病有没有办法?治?”
林晓月也满怀期冀地看着姜凌。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天天睁着眼睛等天亮;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一看到饭菜就?反胃;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一听?到铃铛响就?全身发紧,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它们卸下?来。
姜凌想了想:“铃铛你都收着了吗?”
林晓月犹豫了一下?:“都在床底下?放着。”只是每个?铃铛都被她用圆规刻了个?“脏”字,她不敢拿出来。
姜凌:“都还回来吧。”
林晓月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根本不敢抬头:“铃铛,我,我在上面刻了字。”
想到沈小梅一直珍藏着的铃铛,姜凌恍然:“不怕,可以抛光去掉那些?字。”铃铛上一个?个?“脏”字,就?是林晓月心底藏着的伤。
林晓月惊喜抬头:“真的?那些?字可以去掉吗?”
从小就?不受父亲和爷爷、奶奶待见,唯有弱小可怜的母亲一直坚定地爱着她。在这样的环境林晓月成熟得很早,她想要快快长?大保护母亲。
可是,成长?太慢。
林晓月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
她觉得性是肮脏的,她憎恨那些?觊觎母亲的男人,可是她没有办法?。
就?连能够住进?筒子楼,都是母亲用身体换来的!
林晓月痛恨自己无能,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便会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摩挲铃铛侧而刻着的字。
那些?字,无数次提醒她:你是个?小偷,你妈妈是个?贱人。
姜凌知道?林晓月封闭的内心已经向她敞开,此时攻心效果最好。她看向母女俩,一字一顿地说:“刻的字,有办法?去除;犯的错,可以改。走错了路,也能回头。”
林晓月感觉有一阵暖风吹进冰冷的内心。
姜凌告诉她
有些印记,可以消除。
错了,也可以回头。
林晓月站起身来,对着姜凌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偷那些自行车铃铛,我这就?回家,把铃铛拿过来。”
姜凌微笑:“好,我陪你去。”
说罢,姜凌拿来砂纸与抛光材料交给林晓月:“我教你怎么?打?磨。”
就?这样,姜凌与李振良陪着林晓月、闻秀芬回到筒子楼。
等到林晓月埋头将十几个?自行车铃铛打?磨干净,干净锃亮得像新的一样,那些?积压在心头让她喘不上气的负疚感减轻了许多。
姜凌将铃铛收进?证物?袋,并让她们母女在笔录上签字摁指印后,语重心长?地对林晓月说:“你妈妈吃了很多苦,生活很不容易。因为弱小,需要依附于强者生存,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她采取的方式不太对,这一点,你明白吗?”
林晓月别扭地转过脸去。
她依旧对钱建设一事心存芥蒂。
姜凌看向闻秀芬:“你是单身,钱建设却有家庭,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属于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必须断得干干净净。”
闻秀芬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他再找我,我一定不去。”
姜凌很严肃:“他若再敢找你,你直接扇他!他若来硬的,你就?报警告他,听?明白了吗?”
闻秀芬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悄声问姜凌:“那个?……他说偷拍了我的照片,我不敢。”她一开始因为有所?求,所?以委身于钱建设,后来却是被他捏住把柄,不得不从。
姜凌问:“你,敢不敢告他?”
闻秀芬声音有些?颤抖:“告,告他什么??”
姜凌沉声道?:“采取胁迫方式,违背妇女意愿,强行发生性关系,这属于强.奸罪。”
虽然没有生物?痕迹,但女儿林晓月及同事可证明受害人案发后出现创伤应激反应,询问工会卢主席可以获得相关证词,照片冲洗及保存过程中也许能够找到证人……总之,只要闻秀芬报案,派出所?就?能上报刑侦支队,立案侦查。
闻秀芬摇头:“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在处理此类案件时,女性通常重视隐私权保护,不愿意将事件扩大。
姜凌点了点头,表示尊重:“好,你先报警,我去和钱建设谈谈,让他以后不再骚扰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第一次得到警察的保护,闻秀芬的内心激动不已,一把抓住姜凌的手,连声道?谢:“谢谢你,谢谢你!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她现在有工作、有房子、有女儿,只要钱建设不再骚扰她,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林晓月在一旁认真倾听?着姜凌的每一句话,她那颗因为憎恨自己弱小而千疮百孔的心,似乎在慢慢愈合。
原来,弱小不是她的错,警察会保护她!
如?果谁再欺负她,她就?报警。
姜凌看着被闻秀芬捏住的手。
那温暖的肌肤接触,带着压力的亲密,第一次没有让她感觉不适。
闻秀芬说了半天谢谢之后,难掩内心的欢喜与兴奋,松开姜凌的手,再一次抱紧了女儿。感觉到有人支撑的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张脸焕发出蓬勃生机,
“晓月,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欺负妈妈,你别怕!”
“晓月,妈妈太高兴了!”
“晓月,以前是妈妈错了。现在有警察保护妈妈,妈妈什么?也不怕。咱们娘俩可以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