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你去了戒毒所吗?怎么被警察带到这里?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你放心!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姜凌此刻看?向应松茂的眼神充满同情。

有个?这样?的妹妹, 该多生气啊。

看?不懂手语还好点,偏偏应松茂看?得懂, 他的脸色阴沉,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他再一次拉了妹妹一下,让她靠着椅背坐好,别往前扑贴着桌边, 这猴急的模样?实在太难看?了。

应玉华噼哩叭啦地“讲”了一大串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渐渐地, 她察觉到了不对, 停下手势,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暮。

陈暮看?向应松茂:“应警官, 叫你妹妹过来,是想和她说清楚。接下来我要?说的均发自我内心, 请你做个?见证。”

应玉华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指了指陈暮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嘴里发出粗粝的“啊、啊”声。

李振良凑近姜凌耳边, 悄声道:“应玉华真是没得救了。”

明显陈暮喊应玉华过来是要?一刀两断,她还以?为是要?和她谈情说爱呢,生怕漏掉一点信息。

姜凌摇了摇头,替应松茂感到悲哀。

不过没关系,今天过后应玉华这个?恋爱脑应该会清醒。

应松茂知道应玉华是想知道陈暮和自己说了什?么,但他没有理会妹妹,看?向陈暮,沉声道:“好。”

应松茂在陈暮的眼里没有看?到缠绵爱意,只看?到释然与冷淡。

他已经猜到今天陈暮会说什?么。

只有玉华,还在自欺欺人。

应玉华看?看?哥哥,再看?看?陈暮,似有所感。

她渐渐安静下来,坐在椅中,直愣愣地观察着陈暮的一举一动。

陈暮开始用手语和应玉华交谈。

为便于做笔录的警察能够记录详细,他一边比划手语,他一边用嘴说了出来。

陈暮面色很平静:“玉华,你以?前总说我心里有事,今天我想告诉你,我心里头那件事是什?么。”

应玉华拼命摇头。

她不想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想知道!

她以?前心疼陈暮,总觉得他不快乐。哪怕是最?开心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总带着一丝忧郁,她问过,但他没有说。

现在他愿意说什?么,直觉告诉应玉华,这不是件好事,所以?应玉华试图阻止。

可是,她的阻止是徒劳。

陈暮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和最?要?好的朋友张元盛一起?去游泳,他为了救我溺水而亡,而我,却懦弱地闭口不言,因为是我当时太过怕死,爬上岸的时候把他踹进水里淹死的。”

“这件事,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让我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元盛在对我笑。元盛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算是死,他也从?来没有怪过我,连梦里,他都没有骂过我,他只是笑着告诉我,我俩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可是,他越是不怪我,我越是难受。因为我的原因,他爸当天晚上就气死了,一年后,他妈病死了,他哥哥张元强也离开化工厂,和姑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们家散了,而我却一直被父母疼爱着长大。”

“我不配拥有幸福。”陈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这句话却沉郁无比。

痛苦,仿佛粘稠的沥青,死死地沾在“人生”这条水泥马路上。

应玉华的反应很激烈,嘴里不断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双手在空中翻飞。

不是,不是你的错。

你是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

陈暮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你和我爸妈一样?,都是自私的人。”

“你们的眼里只有我,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爱着我,却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陈暮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哭腔,带着愤怒,似积压数千年的岩浆,终于喷发出来。

“我想要跪在元盛的爸妈面前,告诉他们是元盛救了我,是我害死了元盛。”

“我希望他们打我、骂我,希望所有人都拿石头砸我!”

“我希望他们一直活着,每年给元盛上香,为他感到骄傲。我希望他们能给我机会,让我赎罪。”

陈暮哀哀悲鸣:“可是……没有机会了。他爸妈死了,他哥走了,只有我还苟活着,像只老鼠一样偷偷地活着。”

应玉华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她手足无措。

陈暮终于将心底的话吼了出来,郁色略减。他抬手抹了把脸,认真地看?着应玉华:“我要?走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

应玉华哭了:带我走,带我走!

陈暮的声音很冰冷:“玉华,我并不爱你。”

应玉华一下子像被点了穴一样?,身体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暮。

陈暮用平稳的单调说着残忍至极的话语:“是,我不爱你。你和我爸妈一样?,自私、无情,只顾自己开心,全?然不顾旁人死活,我怎么可能爱上你?我之所以?接近你,是因为你哥哥是警察,元盛的哥哥要?我从?你那里打探警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