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小姐, 这间酒吧还在?修缮中,现在?没有开放噢。”
“不好?意思,我有点迷路了, 请问客房怎么走?”
蒋嫣把被海风吹起的碎发别到而后, 粉色吊带长裙的肩带滑了一下, 草编包在?肩膀上勒出一点红印。她脚上踩着凉拖, 可是那底太薄带子又太细, 在?布满砂石的海滩上走了很久,脚趾已经磨的生疼。
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士礼貌问蒋嫣:“需要我帮您叫酒店的电瓶车过来接吗?”
蒋嫣松了口气:“那就太感谢了!”然后又忍不住往玻璃房里张望, 指了指, “就是,我能先坐进去休息一会儿?吗?”
“可以的小姐, 但是有工作人员正在?里面做建筑验收,可能不太安静, 您别介意,我会尽快叫前台过来接您的。”
看?着制服女士亲切的微笑,蒋嫣心想,来这酒店的钱花的真值啊!
大四的时候, 蒋嫣机缘巧合给一部?大火的网剧配了插曲,拿了一笔不少的酬劳。一放暑假,她立即就订了这个一岛一酒店的高级度假村。
酒店远离大陆的喧嚣, 坐拥整座围绕着泻湖的岛屿。浅绿色的海水拍打着细白的沙滩, 无边泳池连着海天一色。
这间刚刚落成的酒吧面向海滩, 像一块漂亮的玻璃盒子。落地窗向西, 能看?到棕榈树在?向阳生长,还有浅金渐变的漂亮日落。空气里有淡淡油漆将干未干的味道,还有新进家具木头的香气, 算不上好?闻,但洋溢着新建筑落成的崭新和期待感。
“下面做了垫高的防水,潮湿侵蚀的影响不会太严重?。但是玻璃每天会有些雾气,想要保持通透的话还是得勤处理,材质我们已经尽量挑最好?的了。”
“感谢陈师傅啊!交给你我们特别放心”
蒋嫣坐在?角落里的一株绿植后面,她从?来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但听到对?话的第一秒她就浑身僵起来,那男人的声?音一下就把她的心给揪住了,又紧又涩。
她悄悄往外探了探头,果然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
男人不再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和灰色工装裤,而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只?是他宽阔的肩膀和肌肉把衬衫完全撑起来,胸前的纽扣解开两?颗,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旁边细瘦精明也?同样穿着白衬衫的酒店经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蒋嫣悄悄吞咽了一下,既希望他看?到自己,又怕他看?到自己。
她用尽量小的动作拿出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用纸巾轻轻贴了贴微微出汗的额头和鼻尖,又从?草编包里拿出口红轻轻抿了抿,动作还没结束,外面就传来电瓶车的滴
这下屋内的人全部?向外面看?去。
“谁叫的车?”
“不清楚啊?”
哐当,手里没合好?盖的口红顺着站起来的动作掉到地上,草编包又那么不听话的伸出两?个枝杈挂到裙摆上。蒋嫣瞬间烧红了脸,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先蹲下去还是先站起来。
“小姐,前台到了,送您回房间。”穿着制服的女士又推门进来,冲着藏在?绿植后面的蒋嫣说?话。
“好?,好?的。”明明是对?着外面的人说?的话,可蒋嫣的脸却是回头看?向屋内的男人。
陈力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蒋嫣。
他也?愣了。
四年了。他只?有偶尔通过社交软件才能看?到蒋嫣的动态。她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明媚。她很少再回到南省城,更少会回到青石镇,照片里她的生活离他越来越远,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一样。他甚至发起疯来宁愿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可是当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能再见到她可他妈真好?。
刚建好?的酒吧玻璃门还贴着磨砂贴纸,将将关上的时候隐去了屋内屋外人的轮廓,叫他们都看?不清彼此。
蒋嫣冲着海滩上停着的电瓶车大声?说?了一句:“谢啦,我住C区1706号房间。”
听者是否有心?
*
其实蒋嫣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陈力了。
大学就像一扇旋转门,不断把形形色色的人和光怪陆离的事推到她面前。
高中毕业潮湿的夏夜在?那间小小出租屋里,陈力粗糙的掌心蹭过她腰间的触感,曾以为是内心扇动不灭的翅膀,鼓噪又热闹。直到时间慢慢冲淡那些怅然、懵懂和情?动,终让一双翅膀化作羽毛。挠过,有点痒。但份量,也?没想象的那么沉。
她甚至感激当初陈力克制的死脑筋。
十八九岁还称不上爱的感情?,从?小在?青涩和禁忌里捂着,捂着捂着,化掉一半,忍不住想尝,又实在?瞧不出样子。如果当初俩人真顺着那股热乎劲儿?在?一起,大概一定会落入俗套,败给生活方式的骤变、无可抵抗的距离还有渐不一致的步调。最终让那根羽毛被吹远,飞走。
但此刻她趴在豪华酒店柔软的被子上,又被那根忽然飘落的羽毛狠狠刮过,颤栗不能自已。
空调的冷气吹的她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就像那年夏天,陈力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时的感觉。
“叮咚”。
门外的铃声?一响起,蒋嫣腾的坐起来,几乎是跳下床的。她甚至来不及理一理身上的衣服,就扑向门口陈力真的来了?这么快?
“您好?,需要开夜床吗?”
好?吧,是服务生。
蒋嫣的肩膀瞬间垮下来,侧身让开。她抱臂站在?一旁,看?着服务生将一瓶新的起泡酒放在?冰桶里,又熟练的把她翻乱的被子重?新收拾好?,帮她理了理床尾凳上的衣服,又带走了几件垃圾。
“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服务生双手合十示意,然后缓缓开门准备退出房间。
C区1706。
听到门打开的响动,陈力几乎要窒息。
是谁会从?里面出来?
是穿着制服的服务生。
从?房间走出,走到一旁的清洁车整理东西。
陈力长长舒了口气,又倏而绷紧服务生的一进一出也?不过是延缓了那把刀落下的时间,留给他的决定却仍然迟迟没有作出。他到底要去敲门,还是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