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清放下瓶身,凝眉嗤了声,眼神悠悠地停在她身上,“看来是生气了。”
林姝被说中了心事,一日否认。
沈砚清听罢,瞥见她躲避自已眼神,淡笑了一声,又没法和她多解释,只能耐心哄了两句,又问:“时晋拿过去的那些还喜欢吗。”
“那是你挑的吗?”林姝指尖盘绕着头发,饶有兴趣地手托腮欣赏他的侧脸,两张脸的距离咫尺之近,借着窗外忽闪而过的绰绰影光,碎发轻荡在他眉宇间,她看得认真。
沈砚清又睁开了眼,“不喜欢?”
林姝扭回头,“不是,是没什么机会带,工作的话更不能佩戴这些。”
沈砚清不以为然地说:“不戴就放那儿,万一以后你闺女喜欢就给她玩。”
林姝扭捏地捶了他一下,笑着骂他不正经。
沈砚清又想到什么,说:“之前给你那些不会给你扔了吧。”
“怎么可能,那个戒指一直在家里。”林姝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不过有两条让我捐给慈善义卖会了……”
沈砚清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抱着胳膊瞅了她一眼,“你倒是有爱心,你捡那只猫呢?”
林姝炫耀似的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他看,“在家里,现在长胖了点,是不是很可爱。”
沈砚清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橘色小猫乖巧地躺在沙发上,一只宽厚温润的手掌覆在猫身上,应该就是她父亲的手。
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父亲对你很好吧。”
这种和自已父亲温馨的聊天日常,是正常家庭常有的亲情羁绊,他倒是鲜有,从小到大沈降林公务繁忙,很少过问家里的日常生活,庄钰琴年轻时也如此,常年在海外参加国际建筑设计竞赛,童年都是由隔辈的老人和保姆在照顾他,到了沈逸也好不到哪去,两人该忙的还是那么忙,细枝末节的学习生活都是他来经手处理的。
最初林姝不怎么和他聊家里的事,现在却也知道了些,收起手机主动牵过他的手,歪头笑着说:“以后我们也在家里养只小猫小狗怎么样。”
沈砚清一脸嫌弃,“掉毛又麻烦,不准养。”
见他不领情,林姝气得甩开他的手,学他的京腔,“真矫情。”
沈砚清捏了一把她的脸,“说谁呢?”
林姝皱着眉扒拉掉他的手,“说你!”
沈砚清散漫扬眉,十指交叉搭在腹前,理直气壮地轻哼道:“才多久啊脾气又回来了?”
林姝想到前些日子为了哄这人,天天把他当爷儿似的伺候着,还不搭理人,她就来气,哪还有好态度,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吧。”
沈砚清轻飘飘地回了句,“刚刚不是还说不因为这事生气吗,变脸够快啊。”
林姝气的不行,“本来就是你的错。”
沈砚清不跟她犟,“好我的错。”
林姝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点都不诚恳。”
“所以你说你在我面前还拧巴个什么劲。”沈砚清毫不掩饰地笑起来,末了仍好声好气地给她解释,“我是真有事,没有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意思。”
林姝悄悄翻了个白眼,“什么事要这么忙。”
沈砚清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安静了许久后,她才听见他模糊说了句:“工作上的事,以后告诉你。”
林姝抿了下唇,“就知道你不会说。”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实在有点累,没有继续陪她闹下去,眼皮沉阖,浅睡了一会,直到老赵自作主张地将车子绕过沈宅附近直接开回缦合,他也没说什么,陪她一块上楼休息。
那晚两人各自洗漱好,安静地躺在一张床上,小姑娘趴在他手臂一侧,指尖抚着他泛青的眼尾,唉声叹气了一会,“再忙也要好好睡觉。”
他有气无力地回了个笑,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前,“知道了,睡觉吧。”
“嗯。”她老老实实躺在一侧,睁眼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两人好久没说话了,有许多事想分享给身边这个人,可侧眸见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她心血来潮想要给他讲了个童话故事,是一个小狗暗恋追求小鸭子的故事。
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小鸭子的日记本上每一页的落尾处都写着一句话:小笨狗,今天又见到你了,很开心。”
故事讲完房间内安静下来,空调的声音不大不小,她抬眸看着安静的睡颜,呼吸的速度规律均匀,身上的气息淡,佛手柑的清香还夹杂着微弱的烟酒味道,他穿着暗蓝丝质家居服,平躺着,胸膛轻轻起伏着。
确认他睡着后,她小声地说了句,“我今天也很开心,晚安。”
林姝悄声关了手机放在一旁,又关了最后一盏灯,房内瞬间陷入黑暗,
伴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直到那个故事结束,额间落下一枚柔软的轻吻,他才沉沉地睡下,一夜无梦,难得又睡了个好觉。
六月天气已经颇热,入职的当天,林姝穿了一身浅棕职业套裙,按照流程办理完入档的一些手续,由一位工作同事带着他们几人参观。
那天上午刚好有一场外交部记者会,她第一次见到曾经只能在央视新闻上出现的蓝厅,厅内的台下满是中外记者,座无虚席,摄像机高架,台上是刚上任的一位女性外交部发言人,汪馥宁女土,光滑亮丽,干练的短发下,一身海蓝色简约套裙,与背景板珠联璧合,全程面含微笑,游刃有余地回答各种刁难提问,慈眉善目的身侧是两面赫赫威严的五星红旗。
汪女土环顾四周,“还有其他问题吗。”
只见台下有一外国人举手提问,她颔首抬肘示意,边垂眸翻阅着稿件,边仔细聆听略带日音的英语。
是一个敏感又针对性的问题。
所有新人都秉着呼吸,站在厅外看着那一幕,林姝也看得出神,只见台上的汪馥宁女土挑挑眉,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讥笑,看了一眼那人,“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吧,你不知道这是在干涉中国内政吗?”
说完她迅速收回视线与笑容,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纸张,“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