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每天按点上班,按点下班。没事干了溜溜鸟钓钓鱼,日子咋也比现在轻松不是?”
“你穿这身军装的时候还得干仗。现在和平年代没仗打了,在哪都一样!回家歇歇,多陪陪老婆孩子。”
“就是!再不回家连女婿都给你找了!小棉袄多好?回家好好教孩子。”
“你哭个屁!一天到晚就数你嚎的最欢!天天吆喝退伍退伍的。赶紧回家当你的少爷去!想当年你刚新兵入伍时没少给老子找麻烦!老子是你的班长不是你的保姆,一天到晚伺候你伺候的都想给你扔出去!”
“……”
老兵们喝嗨了也喝醉了,语无伦次的笑骂嬉闹。
他们舍不得,舍不得这身军装,舍不得这群战友,也害怕重新融入一次环境,确切地说怕再也融入不了普通人的世界。
战士们没有禁酒令但是彩虹岛有限酒令,只能浅尝辄止,安慰着要退伍的老兵们。
路远征跟石磊也被叫了过去。
曾经他们带过的退伍老兵都纷纷给他们敬酒。
敬完就开始骂他们。
说路远征当年多不是东西,训练是真狠,把他们当牲口一样!
路远征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挑挑眉,“劳资不对你们狠,你们还能站在这里骂我?”
坟头草都得一人高。
其中一个骂着骂着哭出来了,“我很少过生日,也很少记得自己的生日。可我下连队以后过得第一个生日我记得!那天下雨,很大的雨!我们在外面训练结束后又冷又饿又累!”
多数新兵入伍时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年纪,正好是怎么都吃不饱也不长肉的年纪。
训练一天结束,确实累到不行饿到不行。
但新兵训练往往把孟子“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这几个词体现的淋漓尽致。
口号是“流汗流血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事实是,真有新兵一边哭着喊口号一边训练。
要不是入伍后就没了自由身,很多新兵早打退堂鼓转身回家了。
可他们没后悔的机会,只能咬着牙练。
大雨瓢泼还得站军姿。
那一天,恰好是这个老兵入伍后过得第一个生日。以为要像以往一样饿着肚子回班里,结果全班被带到了食堂。
一锅热气腾腾的炝锅面条。
其实那会儿面条已经泡了一段时间,软塌塌的。
可班上所有的人都狼吞虎咽,包括他。
他是一边哭一边吃那碗面。
他端着酒碗跟路远征碰了一下,“路营,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他们都不知道,我的面条碗里还有一个荷包蛋!”
“你是不是傻?大家都知道。”其他人拆台,这是惯例,每个人都一样。
路远征其实已经不记得这个小插曲,每年都会有新兵入伍。他亲自带过的也有几千人。
每个新兵来队第一年都会给过生日。
哪怕在战场上。
不过如非必要,战场也不需要新兵上。
别看有时候老兵经常欺负新兵,使唤他们跑腿,比如帮着买个烟或者给洗个衣服。
真上战场,老兵就像护小鸡的母鸡一样,把新兵保护在后方,他们不倒下,新兵就是安全的。
在路远征的记忆里,那个雨夜的一碗面只是例行公事,却成了一个战士一辈子难忘的记忆。
石磊也差不多,事实上他比路远征资历更老,带过更多的兵。
路远征升的快跟他平级是因为路远征的军功章都是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
是一次次实打实的军功累积起来。
石磊比路远征,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在资历上加了一点分。
当然,仅限于跟路远征比,跟其他同级比,他也是佼佼者。
许问转头见宋宝英怔怔地望着人群中的石磊,沉寂的眼中隐约有光闪烁。
也许她又想起了年少时,那个让她心动的少年。
许问本想问她要不要回家,见状什么都没说。
一直那群人闹到差不多了,才开口。
家属们早已经陆陆续续撤离。
这样的场合对家属们来说也就是来吃饭的,这是男人们的送别宴。
她们不能很好的代入只能做到不打扰他们。
回去的路上,许问还是开了口:“嫂子,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石教导员是你没见过的?”